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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免费小说是作者三七二一的小主角为林婳杨静本书精彩片段:成长是什么样子? 林婳说不上来知道在这个词汇的注解里小心信任换来的背叛、百般努力求不得的目光优秀者黯淡、平庸者发是所有分离都会重是安静开花、也是壮烈死 1 林婳在幼儿园最讨厌的就是杨静恬是一个礼拜六下她爸没空管小姑就把她带到自己的面馆去了馆外有一张石平时老头们爱用它下象画了许多四四方方的林婳总不厌其烦把她破鞋盒里的宝贝石头一样样...
主角:林婳,杨静恬 更新:2025-06-24 01:2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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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婳说不上来。
只知道在这个词汇的注解里。
有小心信任换来的背叛、百般努力求不得的目光。
是优秀者黯淡、平庸者发光,是所有分离都会重聚,是安静开花、也是壮烈死亡。
1
林婳在幼儿园时,最讨厌的就是杨静恬。
那是一个礼拜六下午,她爸没空管她,小姑就把她带到自己的面馆去了。
面馆外有一张石桌,平时老头们爱用它下象棋,画了许多四四方方的格。林婳总不厌其烦地,把她破鞋盒里的宝贝石头一样样摆进格子里,再一人分饰多角,模仿早市卖货的场景。
这是她的绝活了,那时小姑常笑她: 一个人能打一桌麻将。
这时如果有人从旁边经过,一定会看到个羊角辫小姑娘,围着一张石头桌跑来跑去,变换各种声音,和对面的空气讲话。
真可怜,都没人和你玩儿。
这时身后传来笑声,林婳回头,就看到了幼儿园的同班小朋友杨静恬。她正眨着眼睛,兴奋地看着林婳,仿佛发现了新大陆,惊讶又欣喜。
只是那时小朋友的理解能力还很有限,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对于这个眼神的准确表达,叫作幸灾乐祸。
林婳被抓了个现行,不速之客打散了她所有热情。她在心里叹道: 唉,今天真倒霉。于是林婳别过脸,背对杨静恬开始收拾自己那些路边捡的石头。
哎,我和你说话呢杨静恬又扬起下巴喊了林婳一声。
我不想和你说话啊,笨蛋
林婳在心里默默说着,依旧假装没听到,抱着自己的鞋盒往面馆走去。
她讨厌杨静恬也不是一两天了。
眼下,杨静恬用她整整大出林婳一圈的体型优势,拦住林婳的去路。她狠狠盯着林婳,说: 你为什么不说话
回复她的仍然是一阵沉默。
杨静恬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孩,像家里那张总磕她脚趾头的茶几,又冰又硬。
她恼羞成怒,一伸手扯歪林婳的鞋盒,里面那些石头就跟着撒了一地,其中几颗小的砸在林婳脚上,而她那颗最好看的石头,也顺势轱辘一下滚了很远。
马上,林婳铆足劲推了杨静恬一把,还不解气,在杨静恬后退之际,摔倒之前,林婳上一步,重重踩了她一脚。
这样激烈的事情发生以后,两个小姑娘都格外安静。
杨静恬傻傻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林婳,这一刻的林婳,让她怕到不敢有任何反应,她只能被推倒,被冷冷地瞪着,不敢出声,不敢哭。
她是一只纸老虎,在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把她当作小公主一样宠,从不大声呵斥。幼儿园的小朋友也都围着她转,连大家最怕的老师都会夸她聪明可爱。
但她不会打架。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打架。她最多撒撒娇,发发火,再不济哭一鼻子,眼泪还没掉下来,想得到什么就都有了。
以至于在她人生第一场战役里,碰上林婳这种可怕又可恶的人,最后凄惨落败。
一般情况下,小朋友在发生事情之后,双方家长才姗姗来迟。
杨静恬那个园长姨妈看到这一幕时,简直气得经血倒流,回涌上脑。她一把拨开林婳,将杨静恬从地上抱起来搂进怀里,紧张地摸摸头,再一路摸下来,胳膊没事,腿没摔破。
恬恬,她打你哪儿了,你说话呀
有了大人保护,杨静恬终于敢哭出声来,越哭越委屈,越哭声音越大。赵园长没得到答复,扭头瞪着林婳,新做的指甲直戳戳捅着林婳额头,眼神里是百般的厌恶,她吼道:
怎么又是你
赵园长,您怎么能这么对我们孩子呀。
迟来的林婳小姑看见自己侄女被戳得连连后退,再看看地上撒得到处都是,那些平时林婳根本不让她动的破烂宝贝,终于把林婳挡在自己身后,平时和善的面庞带了愠色。
林婳家长,你看看她把我们恬恬打的,要是有什么后遗症,你们得负责她后半辈子。
小小孩子不学好,上回还偷我们恬恬橡皮。这孩子没妈,你们更得多管教,这么小就偷东西,欺负同学,长大还不得去杀人啊
她越说越生气,什么理智都不要了。
孩子扰人的哭声和女人刻薄的话语,在这样一个平静的下午交织成一张大网,不停网罗着面馆里里外外的食客看客。
而林婳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早已将各种古怪的目光和议论一概无视。她年龄太小,什么都不懂。亦或是心太大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越来越多的经验告诉她,别人说什么问什么,她只要保持沉默,继续做自己的游戏,看自己的动画片就好。爸爸还是会给她买新玩具,小姑仍然会在吃饭时往她碗里夹肉,而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依旧不喜欢她。
所以什么都没有改变,她根本就知道,那些好奇的人,他们议论一会儿,就会走掉。而她现在还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哭成泪人儿的杨静恬。
这条赖皮蛇,还有她那个丑姨妈,林婳想冲上去踹她一脚,掰断她的指甲。正想着,她一下子离开地面,被小姑抱了起来。
赵园长,您带着孩子上一边儿哭去吧,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小张,来收拾一下。
面馆新招的小伙子一胳膊文身,还有点凶模样。赵园长一见到这个强壮的男青年就识趣走开了,剩下那些看客也没必要逗留下去。
林婳难得被大人抱着,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仿佛与她无关,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不会再去思考,为什么她没有妈妈,这种没人告诉她答案的问题。
不过小姑好像不太开心。那说点什么让她开心一下吧。
小姑,我没偷她橡皮。林婳顶着脑门上的红印子,表情十分认真。
她自己弄丢的,陆潇也知道,我的橡皮和她的一样,她非说是我偷的。
她又补充道: 杨静恬特别笨,她说 0+0+0=3。
2
林婳觉得,她凭一己之力收服了一条蛇精。
杨静恬是怕她的,因为无论她平时有多张扬,见到林婳都会不自然地撇过头。她眼神里,看着别人的时候,会带着点公主的傲慢。
而这个公主怯懦的眼神,是只属于林婳一个人的。这让林婳觉得,自己是白雪公主那个恶毒后妈。她有点儿高兴,又有点儿不高兴。
可没过多久,她又栽杨静恬手里了。
林婳借到了陆潇的新玩具。陆潇答应睡午觉时给她玩一会儿,可刚上床不久,便听到陆潇小声叫她。老师被园长喊去外厅,陆潇想要回自己的陀螺。
林婳把陀螺举起来,见陆潇点头,她把拳头往后拉。
他们离得太远,林婳使了吃奶的劲,高高地把陀螺抛出去。只听咔嚓一声,头顶的管灯被打出个洞,噼噼啪啪掉了几片玻璃渣碴。
小朋友们一下沸腾起来,陀螺再度掉回林婳床上,她紧紧地把它藏进手心。
完了。林婳和陆潇,两个人同时在想。
老师一进屋就听见平时乖巧的孩子们乱成一锅粥。
都给我安静,好好睡觉
她今天被训了,脾气很差,声音大得吓人,小朋友都被唬住了,而杨静恬莫名兴奋,她现在一点也不怕,她指着还在打晃的管灯说:
老师,林婳把灯打烂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老师怒气冲冲朝林婳走来的时候,她把陀螺攥得更紧,害怕得缩起脖子。
你给我下来
老师没有打林婳,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林婳站在她屁股后头,看着老师在自己床上摸来摸去。
还好,陀螺被她给藏好了。
女老师可没再找什么陀螺,她心里想的全是管灯上掉下来的那堆玻璃碴。
都掉到哪去了,真是个讨人厌的小孩。这些小到看不见的玻璃碴,扎到哪个孩子都是她一个普通幼儿园老师担不起的。别看家长天天和和气气,真找起茬来,一个都不是好惹的。
而这一切,都怪她。
老师回身,剜了一眼地上光脚站着的林婳,她无辜眨眼的样子,真让人来气。
你出去罚站,一会儿给你家长打电话。
这话是对林婳说的,可陆潇听着直打颤。不仅陀螺没有了,要是让爸爸知道,一定会打他一顿,再把他提到门外去。那种皮肉的疼痛,被丢掉的恐惧,让他怕到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沾湿了枕巾。
他想哭,他快要被名为恐惧的巨兽吞掉了,可是他不能发声,一定不能被老师发现。于是他缩成一团,把自己蒙进被里。
突然一只手伸进他的被子,是他的小陀螺,它正完好无损躺在林婳小小的手上。这只小手不知道使了多大劲儿,手掌上硌出很多个印子来。
陆潇呆愣,他僵硬的身体被关在某个冬天寒风刺骨的门外,而这一秒,好像有一种力量,流淌过全身,温暖至极。
那只伸进他被子的小手,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翻过来一拍,陀螺就掉在陆潇床上。然后,他从被子缝里看到了林婳散着小辫子,趿拉着凉鞋走出屋子的背影。
老师和林婳爸爸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恳切谈话,主要内容在于如何预防单亲家庭幼儿走上违法犯罪道路。杨静恬那个院长姨妈的有色眼镜,现在戴在她脸上。
林婳在走廊罚站,无所事事。陆潇偷偷拿了两支粉笔过来,和她一起蹲着。
他给了林婳一支粉笔: 婳婳,我们来画画。
你不去和他们玩?
我不喜欢杨静恬。
巧了,我也不喜欢。
林婳现在被施了定身咒,她看着那些自由的孩子,他们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杨静恬被簇拥着,上下摆动着手臂,装作仙女。
林婳不屑,插上翅膀还是蛇精。
于是,她第一次有了艺术创作的冲动,她用粉笔在地上拖了两条线,然后在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作品的名字就叫《打死蛇精和她的姨妈》。
婳婳,明天我给你带我妈妈给我买的巧克力。特别好吃,很甜。今天......
陆潇正激动,刚要倾吐他对救世主林婳的崇拜,突然就被一个小女生打断。
陆潇,恬恬叫你过来玩儿。
我不去。
恬恬说,让你当王子。
那可是最高殊荣啊,林婳和这小女生一起看着陆潇。
不去。陆潇依旧是这句。
那我们再也不带你玩儿了。
瞧,小朋友喜欢的再也不句式。
我也不和你们玩儿。
行啊,今天这么厉害。林婳对陆潇这突如其来的骨气表示十分赞赏。看着小女生气哄哄的背影,她高兴地拍了拍陆潇肩膀。
太讲义气了我小姑说,我们这叫物以类聚
什么意思?陆潇听到了了不起的句子,痴痴看着林婳。
就是......想到杨静恬哇哇大哭的样子,林婳扬起小脸,厉害的人只和厉害的人玩儿。
我也觉得你很厉害。陆潇点点头,他说,以后,咱俩一块玩儿,咱们是好兄弟。
林婳更高兴了。如果说她是恶毒后妈,那他陆潇是个什么呢?姑且当他是恶毒后妈的亲戚吧。
打那以后,主角杨静恬的角色扮演游戏就再也没有吸纳过林婳和陆潇这两个班上的异类。
无论她有什么新奇的东西,林婳和陆潇也都坚定着自己的立场,从不走进那小小的包围圈。而杨静恬想从他们脸上看到的羡慕的目光,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终于,在这年九月,林婳和陆潇这两颗不受控制的小行星,和那个以杨静恬为中心的太阳系正式脱离了关系。
他们一起升入了惠清市第一小学。
3
孩子们,你们要记住自己现在的位置,以后放学我们就在这儿排队,大家手牵手,到校门口见到......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女老师是一年级二班班主任,姓蒋,三十出头。林婳趁着蒋老师说话的工夫,偷偷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女孩,开口问人家:
你能不能跟我换换?
女孩摇头,于是她把目标转向了身边的男孩: 你能不能和你后面的换换?
为什么?男孩子疑惑,炯炯盯着林婳。
因为我想和你后面的人拉手。
男孩回头看了看,自己后面站着的又是陆潇。
今天早上男孩一进这个班,就看见林婳笑容灿烂朝他招手。刚要回应时,却听见林婳嘴里说着:
陆潇,你快过来
然后......在他身后,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说: 好
这时男孩小小的胸脯中瞬间憋住一口气,早上的尴尬犹在眼前,现在又被林婳要求和陆潇换位置。
摆明了瞧不上他
男孩在幼儿园很受女孩子欢迎,偏偏第一天上小学,碰上这么一个讨厌丫头,男孩心里有点落差。
而回过头来,林婳期待的眼神更叫他不爽。
如果说他现在是太阳底下的干草垛,那林婳的眼神就是一把放大镜,把阳光都聚集在这堆草上,直接将他给点着了。
他突然将林婳的小爪子扯过来,在老师还没有发出牵手的口令之前,紧紧钳住。
他比我高,我不换。
不换就不换吧。林婳实在不明白,这个男孩子为什么要那么用力握住她的手,又为什么生气地瞪她。
她遗憾地看了眼斜后方的陆潇,然后盯着抓住自己的那只小手。最后视线上移,两只水汪汪的眼睛在男孩子紧绷绷的脸上扫来扫去。
他圆圆的脸蛋比陆潇肉多一点,眼睛好大,眼睫毛好长。不过眉毛和眼睛里聚着一股气,看起来又倔又凶。
这要是陆潇生气了,那种要把自己气哭的兔子眼模样,还让林婳想去问问他怎么了。可眼前这个男孩,简直像一只要咬人的小狼狗,只叫林婳想离得越远越好。
很快,队伍走到校门口,在人群中,林婳看到了小姑。
小姑她一边跑一边叫。
男孩突然被甩开,脾气还未发作,就见林婳跑到一个阿姨身边,而那个阿姨旁边还有一个人,长得很像......
不,那就是自己妈妈。
男孩看见妈妈弯腰摸了摸林婳的头,笑得跟朵花似的。
他心想,不妙
确实不妙。现在,男孩已经盯着林婳超过一分钟了,而小丫头浑然不知,还在拼音本上描写她的 bBpPmMfF。
客厅里安静得诡异,但厨房却十分热闹。
男孩郁闷地看了眼虚掩的厨房门,他妈妈和林婳小姑已经在里面聊了一个钟头,从校门口聊到林婳小姑家,又从客厅聊到厨房。其间,他还能听到他妈妈一连串的笑声。
男孩皱眉,他实在搞不懂,怎么女人有那么多话要说。妈妈是这样,姥姥也是这样。一和其他老太太聊起来,都走不动道。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看向林婳,这个讨厌丫头好像话不是很多的样子。
于是,他率先打破沉默:
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婳抬头看他,接着,对着他翘起嘴角,两只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她把本子合上,推到男孩面前: 你看,这是我的名字。
林......
男孩瞥了林婳一眼,她正笑着,默默看着他,自信又狡猾。她好像就知道,他认不出这个字来。
认输吗,他偏不
林......hHuà?再次发声后,讨厌丫头她不笑了。
哈哈,这有什么难的,这个字我认识
男孩得意洋洋。他是谁他聪明着呢虽然婳他不认识,可画,他是认识的。
给你看我的
他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作业本,神气十足: 你认识吗?我的名字。
这下轮到林婳吃瘪了。前两个字没什么难度,可最后一个字,她就是同样秉持念字念半边的原则,也蒙不出来。
看看左边,不认识。看看右边,那能说是个字吗?
周子忱我叫周子忱是真诚的意思,就是对人好,不骗人。
彼时他还不知道,未来他要为自己的坦诚付出什么。
哦......林婳认真瞧了瞧那个字,然后问周子忱: 你要不要看《数码宝贝》?
什么嘛根本没有想象中气急败坏的样子,竟然邀请他看动画片。
周子忱严重怀疑,林婳的反应就是装的
4
周子忱理应是和林婳不对付的,林婳自己感觉得到,周子忱不知道在不服气些什么。
可从上学的第二天开始,周子忱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还隔三岔五带零食来学校分给她。虽然林婳觉得莫名其妙,没怎么买过他的账。
林婳真正把周子忱当作朋友,还是因为三年级时,周子忱帮她一起打架。
那是一节活动课,林婳是因为做值日不去玩儿的,而陆潇不爱和男生踢球,他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画画。
陆潇,你画什么呢?
林婳夹着扫帚,故意从窗外冒出头来,陆潇手一抖,马上完成的五角星突然多出一条不和谐的线,不过他完全不恼。
这时有人回班,看见陆潇没出去玩儿,一个男生给旁边人说小话,然后几个人发出哄笑。周子忱也在其中,倒是没笑,就觉得这男生还挺坏的。
陆潇蹲着尿尿,我爸说这种人是二刈子。
小孩子学难听的词汇总是比学知识来得快。
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陆潇耷拉下脑袋小声反驳,声音可能只有自己听得到。
他不喜欢玩儿男孩子的东西,就不是男孩子了吗?为什么上厕所也要盯着他看呢?他总会被那些满肚子坏水的男生嫌弃娘炮,有时反抗的话到嘴边,最后又咽回去了。
而林婳可没这么多顾忌,她就是要撕烂那男生的嘴
林婳手一撑翻上窗台,扫帚从胳肢窝下抽出来,飞掷向那群男生: 你才二刈子,你吃屎了,嘴巴真臭。
本来该是一次潇洒登场,结果林婳从窗台跳下来时一个脚滑单膝跪下,引来更大声的嘲笑。
磕头喽,磕头喽
陆潇赶忙去扶林婳站起来,刚想给她拍土,林婳就像脱缰的马驹一样,用一种今天我非创死你的气势,朝那男生奔了过去。
别陆潇伸手,连她校服一角都没捞到。
林婳现在要报的,是她和陆潇两个人加起来的仇。
起初男生一直在教室里跑着遛林婳,直到被林婳推一把后磕了牙,真疼起来,脸上的笑突然没了影,男生使劲踹了林婳小腿一脚。
膝盖又一次擦在地上,火辣辣地疼,这下林婳也急了,握着拳头要往人头上砸,可那男生手里的可是硬邦邦的铁皮文具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周子忱。他叫陆潇去找老师,自己立刻冲上去按住那男生的手。
哎呀你怎么打女生,要出人命啦夸张得跟路边啃着西瓜看热闹的老太太似的。
周子忱制住男生的间隙,林婳趁机拿拳头在男生身上多凿了几下。多年后她对周子忱的评价就是: 这孩子打小聪明,会拉偏架。
最终几个衣冠不整的小孩互相不服,但被班主任按着头道歉。
林婳回座位时,陆潇红着眼圈。
他们再说你,你就吐他们吐沫,打不过你就跑呀
......陆潇沉默半晌,心虚地憋出一句: 我爸不让我和别人打架。
林婳无语,但她又能够接受,陆潇的反应有点儿意料之中,他总是怕这个怕那个的。
而一旁的周子忱难以置信,都被人说不像男孩子了,这也能忍住?林婳不跟自己这种聪明又讲义气的人玩儿,怎么偏偏爱跟陆潇这种胆小怕事的待在一块?
只有陆潇自己知道,他对他们说不出口的话是: 他怕挨打,挨他爸爸的。
那时他被笼罩在名为父亲的阴影中,不敢反抗,不敢惹事。这样便没人告诉爸爸,他和妈妈就不会挨打,所以他慢慢扼杀掉了自己反抗的本能。
林婳看见陆潇那可怜小狗样就烦,她从书桌里掏出袋牛奶扔给陆潇。
这一幕被周子忱看在眼里,他摸摸自己刚才被男生打到的后脑勺,多少有些吃味。他帮忙打架,结果人家哥俩好。
以他对林婳的了解,这丫头软硬不吃。你对她热情,她不领情,对她冷淡,她更觉得无所谓。人家陆潇还知道给他说声谢谢,林婳咋一点反应都没有?
失望之际,两个黄澄澄的果冻就推到他面前,是他最爱吃的那个味道。
林婳信誓旦旦: 周子忱,以后咱们一块玩
周子忱喜出望外,面上却装得淡定。他常在林婳这里吃闭门羹,今天林婳主动示好,这一架可真没白打。
要不是他制服那男生,就林婳这小个头不得挨揍,果然林婳终于认识到没他不行还是得跟他周子忱做好朋友吧
5
五年级时,林婳蹿了个子,基本和周子忱一样高,老师就把他俩调成同桌。
春天飘柳絮那阵子,林婳的脸不知道怎么就过敏了。先是发痒,后来脸上长出很多红色小疙瘩。林婳奶奶带她在小诊所看了一回,开了点儿药回来涂,没几天却变得更加严重,脸上疙瘩翻了一倍。
蒋老师这才给林婳爸爸打电话,让带她到医院去看看,别是传染病,再把班上其他孩子给传染了。
林婳在旁边听着,开始她只怕自己这样下去会越变越丑,倒没想到蒋老师对她的关心里还有这样一层。其实无所谓,反正去医院看病还不用上课了呢。
班主任让林婳在办公室等着,她不知道的是,班里已经洒过一遍消毒水。全班都在传: 林婳得的是传染病,周围的人都要被她传染的。
等林婳看完病再回学校时,也就隔了一天。她爸爸拿着医院的病历和老师保证不是传染病,可林婳回了班却发现周子忱座位空着,自己的课桌则被孤零零放到教室最后。
因为在课间,班级里喧闹不断,在林婳进班时却安静了一瞬,声音渐小。刚还在门口打闹的同学见了她立刻躲开,跑到更远的地方。
那些带着传染病字眼的窃窃私语,被林婳听了个真实。她从前门走到后门,一路上经过哪里,哪里的同学就要把自己课本文具往里挪一寸,有些夸张地还趴桌掩住脑袋。
林婳没处理过这样的事,别人一般只说她是没妈的怪小孩,可那时林婳从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是别人。而眼下的情况,好像错的人变成她自己。
他们结成一股力量,自然地将她排斥在外,不是单纯不理睬,而是每一束投向她的目光都是明晃晃的嫌弃和敌对。
所有人统一地向她传递一个声音: 离我远点,别过来。
此时这世界没有一个角落有她的容身之所。
这样就像她真的有传染病,是把所有人都感染的罪魁祸首,可他们每个人明明好好的。
医生说林婳不是传染病,因此让这些同学对她从笑脸相迎到避之不及,感染这些同学的必然是另一种东西。
林婳如今是一个被排斥的人,所有人都站在了她的另一边,离她远远的。她心再大,也无法不在乎,只有装着镇定,默默适应扫帚柜旁的新位置。
她第一次想反驳时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原来低头也并不能完全逃开现实。
林婳随便拿起一本书,可她藏不进去,只觉得周围的议论声和人脸逐渐扭曲,而自己将要被吸入另一个空洞。
上午的一分一秒,对林婳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老师讲课声,后排同学说小话的声音,嗡嗡地送到她耳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坐在教室最后的位置,每个人都背对她,每个人都不愿经过她。
捱到中午放学,她以为能暂时逃避一会儿,而小饭桌那些孩子的反应比班里的更过分。
这里一共是两张用来吃饭的大桌子,平时都坐得满满当当。今天大家不约而同挤在一张桌上,没有人愿意和林婳同桌吃饭,即使剩下的那张桌很长很长。
那张桌靠着一面宽镜子,林婳坐在空荡荡的桌前,抬眼都是后面拥挤在一张桌上的人。他们打闹,说话,争抢着餐具。林婳自己像是个游魂,所有人都看不见她一样。
而小饭桌的阿姨特意去买了消毒酒精,指挥着大一点儿的孩子喷洒,就喷在林婳周围,一层又一层地喷。
好像要洗掉她不会传染别人的事实一样。
林婳突然觉得空气都在凌迟着她,这世界让她无路可逃。
她已经木然不会对外界作出反应,而此时有人挡在她身前,劈手夺掉那瓶酒精。
她爸带她去医院看了,我们老师也说她根本不是传染病
周子忱矮了那男生半头,但仰着下巴完全不肯退步。等人走了,他拽了个凳子就在林婳旁边坐下。
对不起啊,我上午回班太晚了,没把你桌子搬回来。
周子忱一直在教务处,到了这儿才发现林婳回来了,因此班里同学躲瘟神那出儿,他压根没瞧见。
周子忱就知道自己这个同桌骨子里挺倔,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今天这些人这么排挤林婳,肯定让她慌了神。
见林婳低头没理他,周子忱干脆蹲地上,歪头仰视林婳,女孩眼圈红红的。
你别哭啊,我这一个不留神,你咋让人欺负成这样了?
林婳,我相信你。你听我说,你一点儿错都没有,他们才有病。
周子忱从校服裤兜里掏出块奶糖,摊手向林婳: 下午一进班,我就帮你把桌子搬回来,你不知道,上课没人跟我说话,我可寂寞了。
林婳定睛看着周子忱,他目光炯炯,像他的名字一样真诚。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时候无论是谁向她摇摇欲坠的世界走来,都会成为她想要感谢一生的人。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和她站在一边的会是周子忱。
你不怕我传染?
林婳扭身正对周子忱,两人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四目相对。林婳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企图让周子忱看清她疙瘩下面的那张脸。而周子忱满不在乎道:
怕啥,大夫都说了不传染。你要传染我也行,我也不想上学了。
尽管成年后林婳依然会梦到小小的自己第一次被全世界抛弃的这天,但那时周子忱宽慰的笑容总能把她从噩梦中叫醒,为她不断下坠的世界兜着底。
6
林婳脸上的疙瘩正在逐渐消失,而这时班里暗戳戳流行起一种风气。
十岁出头的半大孩子开始对异性产生朦胧的看法。大家嘴里会说谁喜欢谁谁和谁配,更有一些同学,无聊画了座位表,给班上每个同学都配了对。
几个脑袋凑在一块: 你说陆潇喜欢谁?
他就知道画画。
我知道,陆潇喜欢林婳,林婳喜欢陆潇。
有人点头,在座位表上从林婳的名字拉出箭头指向陆潇,再从陆潇的拉回林婳,在旁边又画了一颗心,周子忱刚好回班取沙包,想凑过去看,只听他们继续议论着:
周子忱肯定也喜欢林婳。
周子忱心里咯噔一声,心脏骤然快跳了几下。从他名字出发的箭头还没拉到林婳那去,他本人急忙出声:
瞎说什么呢我才不喜欢她
这一声吼把几个人吓了一跳。
到周五大扫除,林婳去水房洗拖把时,在外面也听到了同学说这个。
你一看就喜欢林婳,有啥不敢承认的?
林婳刚要迈进去的脚来了个急刹。
被人喜欢是一件挺光荣的事,班上女生都在计算有几个人喜欢自己,并暗暗攀比。林婳表现得不在乎,但心里其实也想知道: 有没有人喜欢自己,这个人又是谁呢。
我哪儿喜欢她了,你有病吧,是不是瞎
周子忱心虚和生气的时候声音都会陡然变大,况且他们说林婳喜欢陆潇,不喜欢他。他可是周子忱,他这么受女生欢迎的人,怎么能喜欢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他反驳得挺急,拔高的调门吓得林婳一个激灵。林婳哆嗦一下之后有点儿失望,撇撇嘴,好朋友呗,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吓人一跳。
林婳打算去另一个水房时,里面又说话了,声音不怀好意的:
林婳长得挺好看的,那你天天对她那么好, 你咋不对别的女生这样,就看你俩上课说话了......
周子忱更急了,再让对方这么说下去,他怕自己无法反驳, 于是一股脑说了气话:
我妈认识林婳小姑,林婳不是单亲吗?我妈让我多照顾她, 你要是单亲,我肯定先照顾你,行了吧
入学第一天,从林婳小姑家回来,周子忱就听爸妈说起林婳,他妈妈和林婳小姑是初中同学, 那时关系还挺好的,当时妈妈是这么说的:
那孩子爸妈离婚了, 才这么小,亲妈就不在身边, 怪可怜的。
彼时周子忱关于单亲的概念全部来自于楼下的邻居,那是个男孩, 也跟他爸过,大人沉迷打牌, 所以那男孩衣服都是脏的,被人打了, 家人也不管,是真挺可怜的。
所以妈妈叫周子忱多帮帮林婳,不要欺负她的时候,周子忱满口答应,对林婳最开始的那点儿不服气就全都变成了正义感和保护欲。
原来这才是周子忱莫名其妙对自己好的原因。
林婳被他那句你要是单亲,我先照顾你狠狠地刺痛了。她和周子忱之间的原来友情都不是, 是周子忱给她的施舍和同情,周子忱凭什么高高在上的, 自己需要他可怜吗?
林婳最烦的就是那些人怜悯的眼光,好像自己四肢不全有残疾似的,而她没有细想, 为什么这话从周子忱嘴里说出来让自己更加生气。
林婳表情逐渐变得冷漠,直到里面的人看见她,她依旧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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