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老樟树的叶子掠过青澄中学的围墙，落在高一（3）班的窗台上。
林岩用指尖捻起那片带着焦边的绿叶，视线却没离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
“岩哥，发什么呆呢？
下节体育课，不去占个篮球场？”
后桌的赵军峰用胳膊肘顶了顶他的椅子，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讲台上收拾教案的班主任听见。
林岩没回头，只是轻轻摇了摇手里的叶子：“不去了，这道力学题还没解出来。”
赵军峰啧了一声，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这学霸人设也太稳了，开学一周就泡在题海里，小心闷出病来。”
他说着朝窗外努了努嘴，“你看楼下，那几个女生是不是在看咱们班？”
林岩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瞥了眼，教学楼前的香樟树下站着三个女生，校服裙子被风吹得轻轻晃，其中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似乎正朝这边望，阳光落在她脸上，看不清表情。
他没太在意，收回目光继续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清晰的弧度。
下课铃响的瞬间，班主任刚走出教室，赵军峰就拽着林岩的胳膊往外拖：“走了走了，题目哪有篮球香。”
林岩无奈地被他拉着起身，刚走到门口，就和一个抱着作业本的女生撞了个正着。
“啊！”
女生低呼一声，怀里的本子散落一地，白色的纸张像蝴蝶似的飘落在走廊的瓷砖上。
林岩连忙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最上面的本子，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声音：“没关系，我自己来就好。”
他抬头，撞进一双弯成月牙的眼睛里。
女生蹲在他对面，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鼻尖上沾着点细密的汗珠，正是刚才楼下那个扎高马尾的女生。
她的手指纤细，捡本子的动作很快，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抱歉，没看路。”
林岩把手里的本子递过去，声音平淡。
“不怪你，是我走太急了。”
女生把本子抱好，抬头冲他笑了笑，露出一对小小的梨涡，“我叫余荔欣，隔壁（4）班的。
你是林岩吧？”
林岩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生。
“嗯。”
他应了一声，没再多说，转身就被赵军峰拉着往操场走。
“可以啊岩哥，刚来就被隔壁班女生认出来了，长得帅就是不一样。”
赵军峰挤眉弄眼地调侃。
林岩没接话，心里却莫名记了一下那个叫余荔欣的女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真的很亮。
体育课自由活动时，林岩坐在看台上做题，赵军峰和几个男生在下面打球。
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暖融融的。
他正算到关键步骤，忽然有阴影挡住了光线。
“林岩，能借支笔吗？
我的笔好像丢了。”
熟悉的清亮声音，林岩抬头，果然是余荔欣。
她手里拿着个笔记本，站在看台台阶下，仰着脸看他，脸上还是那种带着梨涡的笑。
“没带多余的。”
林岩低头继续做题，语气没什么起伏。
他确实只带了一支常用的钢笔。
余荔欣哦了一声，没显得失望，反而顺势在他旁边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你也不喜欢打球啊？
我看你们班好多男生都在下面玩。”
林岩笔尖一顿，没抬头：“还好，只是想把题做完。”
他不太习惯和陌生女生闲聊，尤其是对方还主动凑过来。
“你物理很好吧？”
余荔欣凑过一点，看向他的练习册，“这道题我昨天也做了，卡在受力分析那里好久。”
林岩这才抬眼看了她一下，发现她的笔记本上确实写着和他一样的题目，旁边还有几道划掉的错误解法。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指着题目说：“这里要先分析整体受力，忽略摩擦力的话……”他讲得很简洁，余荔欣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眼睛盯着他的笔尖，偶尔插一两句提问，思路居然很清晰。
等林岩讲完，她立刻拿出笔演算起来，很快就得出了答案。
“太谢谢你了！
林岩你好厉害啊！”
余荔欣兴奋地抬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藏了星星。
林岩被她首白的夸赞弄得有些不自在，含糊地说了句“不客气”，就收拾好东西起身：“我先回教室了。”
“哎，等等！”
余荔欣也跟着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橘子味的糖，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谢礼！”
糖纸是橙色的，在阳光下泛着光。
林岩看着那颗糖，又看了看余荔欣期待的眼神，迟疑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举手之劳。”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余荔欣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轻轻笑了笑，把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脑袋，张方嘉慧戳了戳她的胳膊：“可以啊荔欣，都敢主动搭话了？
不过人家好像对你不怎么感冒哦。”
“急什么，”余荔欣剥开那颗橘子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散开，“慢慢来嘛。”
她望着教学楼的方向，眼里满是笃定。
林岩回到教室，刚坐下就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他拿出物理练习册，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脑海里总是闪过余荔欣笑起来的样子，还有那句清亮的“林岩你好厉害啊”。
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题目上，可笔尖在纸上划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林岩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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