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丹宗的炼丹房终年弥漫着苦涩的药香，九月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叶青羽布满薄茧的手上时，他正第三次将炼废的聚气丹从丹炉里倒出来。
焦黑的药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
“叶青羽！”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周鹤年长老负着手站在炼丹房门口，青灰色的宗门长袍下摆扫过门槛，眼神冷得能冻住丹炉里的余火。
周围正在炼丹的内门弟子纷纷停下动作，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有同情，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叶青羽慌忙躬身：“周长老。”
“又是一炉废丹？”
周鹤年上前两步，脚尖碾过地上的药渣，碎裂的声响在寂静的炼丹房里格外刺耳，“聚气丹！
青云丹宗最基础的一阶丹药，连外门弟子三天就能炼成的东西，你练了半个月，糟蹋了整整二十份药材，就只拿出这些破烂？”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叶青羽的额角：“杂役房养你不是让你浪费宗门资源的！
就你这手笨得像脚的功夫，还想着炼丹？
我看你这辈子也就配给丹炉添柴！”
周围传来低低的嗤笑声，叶青羽垂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是三年前被青云丹宗收留的孤儿，因身无灵根，只能在杂役房做些粗活，半年前偶然得到机会进炼丹房打杂，才偷偷跟着学炼丹。
可不知为何，明明步骤都没错，他炼出的丹药却次次都是废丹。
“长老，我……” 他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
周鹤年见他不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夺过他手中的丹炉，狠狠砸在地上：“这炉也别用了！
从今日起，你给我滚回杂役房劈柴，再敢碰炼丹炉一下，我便逐你出宗！”
丹炉在地上摔得变形，叶青羽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他望着周鹤年长老拂袖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弟子幸灾乐祸的眼神，攥紧了藏在怀里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鼎。
那是他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一只布满铜锈的古朴小鼎，鼎身上刻着模糊的云纹，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既不轻也不重，揣在怀里却能让他莫名安心。
三年来，无论日子多苦，他都没舍得丢下这只鼎。
夜幕很快笼罩了青云丹宗，杂役房的小破屋漏着风，叶青羽坐在冰冷的床沿，借着微弱的油灯，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怀里的小鼎。
铜锈被一点点擦掉，鼎身上的云纹渐渐清晰起来，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
“唉……”一声苍老的叹息突然在屋内响起，叶青羽吓得手一抖，小鼎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头，屋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窗纸的簌簌声。
“谁？”
他警惕地看向西周，握紧了手边的柴刀。
“别找了，老夫在你手里的鼎里。”
那声音再次响起，温和中带着几分疲惫，似乎是从掌心的小鼎里传出来的。
叶青羽瞪大了眼睛，将小鼎举到油灯下仔细查看，只见鼎身的云纹仿佛活了过来，正缓缓流转着微光。
“您是…… 器灵？”
叶青羽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曾在宗门的古籍里看到过，有些上古宝物会孕育出器灵，可这只祖传的小鼎，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会有器灵？
“算你有点见识。”
器灵的声音带着几分傲气，“老夫沉睡了三千年，若不是你今日心绪郁结，精血无意间滴在了鼎上，恐怕还得再睡个几百年。”
叶青羽这才想起，下午周长老砸丹炉时，他的手被碎片划破，血确实滴在了怀里的小鼎上。
他激动地握紧小鼎：“前辈，您既然是器灵，那您会炼丹吗？
我练了半个月的聚气丹，次次都炼废，您能指点我吗？”
“聚气丹？”
器灵嗤笑一声，“那种低阶丹药，也值得你费这么大劲？
罢了，看在你唤醒老夫的份上，老夫就指点你一二。
你去准备一份聚气丹的药材，再找个普通的丹炉来。”
叶青羽喜出望外，连忙从床底下翻出藏起来的一份药材 —— 那是他省吃俭用攒了半个月的月例钱买的，又偷偷从杂役房的角落里找了一个废弃的小丹炉，擦洗干净后摆在桌上。
“前辈，准备好了。”
“嗯。”
器灵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炼丹讲究火候、时机、灵力掌控，你没有灵根，无法用灵力控火，就得靠心去感受。
现在，点燃炉火，将甘草、茯苓先投进去，记住，火候要稳，不能急。”
叶青羽按照器灵的指点，点燃了炉火。
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丹炉底部，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投进去。
以往他总担心药材烧糊，火候控制得忽大忽小，可这次有器灵在一旁指点，他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温度够了，转中火，投凝气草。”
“注意观察炉内烟气，若是呈淡青色，就说明药材快炼化了。”
“很好，现在撤去一半炉火，开始凝丹。
用你的意念去引导药气，想象丹药成型的样子。”
叶青羽闭着眼，集中全部精神，按照器灵的话去做。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炉里的药气在缓缓凝聚，形成一个圆润的轮廓。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浓郁的药香从丹炉里飘出来，比他以往闻到的任何一次聚气丹的香味都要醇厚。
“成了！
开炉！”
器灵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叶青羽连忙打开丹炉。
只见炉底静静地躺着三枚莹白色的丹药，丹药表面泛着淡淡的光晕，上面还隐隐浮现出三道细密的丹纹 —— 那是极品丹药才有的特征！
他激动得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捧在手心。
极品聚气丹！
整个青云丹宗，能炼出极品一阶丹药的弟子都寥寥无几，他竟然真的炼成了！
“前辈，谢谢您！”
叶青羽对着小鼎深深鞠了一躬，眼眶有些发红。
器灵的声音柔和了许多：“你也不必谢我，你的心性不错，只是缺个引路人。
这鼎名为‘藏魂鼎’，是上古丹器，以后你若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我。
不过，老夫刚醒，还需要恢复灵力，没事就别打扰我了。”
话音落下，鼎身上的云纹便黯淡下去，器灵陷入了沉睡。
叶青羽将藏魂鼎小心翼翼地揣回怀里，又把极品聚气丹收好，一夜无眠，只盼着天快点亮。
第二天清晨，青云丹宗的丹会如期举行。
广场上摆满了丹炉，各峰的弟子都带着自己炼制的丹药前来展示，周鹤年长老坐在主位上，正点评着一名内门弟子炼制的聚气丹。
“不错，两枚中品，一枚上品，算是及格了。”
周鹤年点点头，目光扫过广场，当看到角落里的叶青羽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叶青羽，谁让你来的？
我不是让你回杂役房劈柴吗？”
周围的弟子再次哄笑起来，叶青羽却没有像昨天那样退缩。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一步步走到广场中央，在周鹤年面前站定。
“周长老，昨日您说我只会浪费药材，炼不出好丹。”
叶青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今日，我便炼出了丹药，想请您品鉴一下。”
周鹤年冷笑一声：“就你？
还想让我品鉴？
我看你是又炼出了一堆废丹，想哗众取宠吧？”
周围的弟子也纷纷附和，可叶青羽却没有理会，而是打开了玉瓶，将里面的极品聚气丹倒了出来。
莹白色的丹药在阳光下泛着光晕，三道细密的丹纹清晰可见，浓郁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
广场上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周鹤年的脸色也变了，他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叶青羽手中的丹药：“这…… 这是极品聚气丹？
你怎么可能炼出极品聚气丹？”
叶青羽看着周鹤年震惊的表情，心中积压己久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消散。
他举起手中的极品聚气丹，目光坚定地看着周鹤年，一字一句地说道：“周长老，您昨天说我是浪费药材的废物，那现在，这‘废物’炼出的极品丹药，您敢要吗？”
广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周鹤年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而叶青羽握着藏魂鼎的手，却充满了力量 ——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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