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到了危险,春枝立即噤声,连呼吸都放轻了。
刺骨的寒冷下,两人都感觉到额角有汗滴了下来。
纪姝缓缓坐起身,拿过藏在包袱下的匕首,她想过,若是像刚才那女子那般受辱,还不如自己给一刀痛快了事。
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很快,马车外似乎有人说话,听不清,似乎说着马死了,马夫还剩下一口气,请示怎么处置。
春枝吓得浑身发抖,却仍下意识地护在纪姝身前。纪姝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胸腔。
纪姝紧紧的贴着车壁,说话声越来越近,只听见一道浑厚地男声问:“郎君,这马车跑得这般快,莫不是那郡守的家眷。”
男子骑马在最前方,身披甲胄,面容白皙俊秀,不像武将,倒像个是鲜衣怒马的世家公子。
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拿下里面的人,记住,要活的。”
陆长风见郎君视线停留在这马车上,朝身旁的骑兵使了个眼色,那骑兵握紧长刀,小心翼翼的上前。
说来也是巧,原以为攻这茺州少说也得一夜,再不济也得好几个时辰吧。
没成想的是这么顺利,看来茺州郡守一死,也不过如此嘛。
偏偏郎君非不走寻常路,不走正门,非要走这偏僻的西大门,结果还没有进来,就看到这些老弱妇孺慌忙逃离。
被他们逮了正着。
只不过他们燕州军向来不会对老弱妇孺动手,是男人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拼。
裴行简瞥了眼那奢华的马车,逃难还这般招摇,不知是该说天真还是愚蠢。
纪姝屏住呼吸,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说时快那时快,春枝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猛地夺过纪姝手中的匕首。
低喊一声:“女郎,快走!”随即不顾一切地冲出马车,扑向最近的骑兵。
“我和你们拼了!”
“找死!”车外传来一声怒喝和挣扎的声音。
春枝在车外被摁倒在地,扭头嘶吼:“女郎,你快走,快走。”
隔着一道帘子,外人不知里面的情况,没等上前,就看到一个轻巧的身影快步跑了出去。
纪姝瞳孔骤然收紧,强烈的危险感如海啸般袭击来,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寒风裹着雪沫,呛得她几乎窒息,身后的怒吼声、马蹄声仿佛催命的符咒。
此刻纪姝这副样子,就像是慌乱中误入猎场的一只兔子,想办法突围出去。
裴行简看了看那道身影,抽出自己的长刀,眯眼对比着那道身影的速度。
只见“咻”地一声,牢牢插在了纪姝前方两三步的位置。
那把长刀提醒着她,若是再往前两步,这把刀刺穿的便是她了。
纪姝猛地停顿在原地,胸口急促的呼吸。
裴行简看了眼那道纤薄的身形,对着陆长风道:“问清楚。”
陆长风道了声是。
一把将春枝手中的匕首踢飞,脚死死的踩在她白皙的手上,缓慢碾压。
“说,你们是何人?胆子倒是挺大,竟敢刺杀我们将军,活得不耐烦了,啊?”
春枝压抑住喉咙里的痛呼,感觉右手的手指要断掉了,看着前面的女郎,不敢叫出声。
一声声闷哼像针一样扎进纪姝的心里,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惊吓与恐惧,使她整张脸都变得苍白无力,丝毫没有一丝血色。
“噗通”一声,远远地跪在地上,颤声求饶:“大人恕罪,求求你们饶了我家婢女吧,我们只是想要去我外祖父家,若是你们想要财帛,你们可以尽数拿去,只求你们放过我的婢女。”
纷飞雪花,纪姝看不清为首男子的样貌,但若是再不求情春枝就完了。
裴行简缓缓抬手,示意陆长风停下,他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缓步走进纪姝跟前,停下。
仅是一瞬,朗声说道:“你说,你要去你外祖父家?”
纪姝见那人没有再为难春枝,松了口气,见状只得点点头。
裴行简意味不明道:“难道你不知道今天过后,这茺州就归属燕州了吗,嗯?没有军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城。”
纪姝心里一惊。
她没忍住抬了眸,众人这才看清这女子的面貌。
鬓发微乱,朱钗下斜,几缕青丝黏湿于她汗湿的腮畔,一身罗衣凌乱,却掩不住那张脸的娇艳欲滴。
整个人似枝头繁花,在风雨中摇摇欲坠,透出一股凄然欲碎的绝艳。
看着她的面孔,裴行简笑意更深,“还是说你是别国的探子……才会想要逃跑?”
纪姝心里暗骂,自己是个乱臣贼子,所以看任何人都觉得是别国的探子。
闻言纪姝只是垂眸,面上淡淡:“只是听说要打仗,外祖母特意想让我过去暂住一段时日。”
裴行简眼神没从她的脸上离开,闻言也只是点了点头。
“那是本将军的属下失礼了。”
说完还不忘伸出手想要扶她起来。
纪姝下意识侧身,自行起身,抚平了身上的落雪,刚刚跪在地上的那处衣衫有明显被雪水浸湿。
裴行简手停顿了下,挑了挑眉头。
有意思。
纪姝稳了吻心神,问道:“这位将军,既然解释清楚了,可否让我的婢女起来。”
陆长风不似陆长鸣那样冲动,看见自家郎君这般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嘿嘿一笑,连忙将春枝一把提起。
双手作揖,“对不住,对不住,以为女郎是郡守的姬妾,多有得罪还望谅解。”
春枝踉跄地急忙跑向纪姝,站于自家女郎跟前,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或许女郎不知自己的容貌有多绝色,但是她刚刚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正是女郎转过头,才会让这位将军改了主意,这让她如何不担忧。
裴行简紧盯着纪姝,问道:“女郎住在哪里,天色渐黑,我让护卫,一路护送女郎回府如何?”
他虽然特意降了声调,让人觉得是温和有礼之人,但无端地令纪姝感到不舒服。
欲要开口回绝,忽闻地面震动,抬眼望去。
只见前方骑过来大队人马,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而来。
为首之人身高八尺有余,极为健壮,身披甲胄,身侧的长枪宛若一头巨兽匍匐在男人身侧,气势磅礴。
裴砚之远远地就看见裴行简那副为色所迷的模样,他不动声色打了个手势。
陆长鸣立即俯身上前,他低声道:“去查一下这女子来历。”
“是。”随后悄无声息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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