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淼淼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口烧鸡一口耐心地等着。
一秒，两秒，三秒......预想中妖怪张牙舞爪出现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狭小的客厅里，只有她咀嚼食物的声音，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她咽下嘴里的鸡肉，目光瞥向悬浮在半空显得有些尴尬的系统面板。
“妖妖灵。”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主人......那个......出了点小状况。
Q版小云朵的光晕似乎都黯淡了些，声音带着明显的委屈和心虚。
那个......我、我好像......抓不动它们了。
任淼淼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神危险地眯起：“嗯？”
是真的！
妖妖灵急忙解释，虚拟面板上闪过一串代表焦急的波浪线。
万灵界破损得太厉害，我对里面妖怪的束缚力下降了很多！
对于那些早年犯错被您亲手关进去、还在服刑期的，我多少还有点权限。
可后来那些......那些因为外界活不下去，自己跑进来寻求收容的......小云朵扭了扭：它们没签“服刑合同”，我之前能量充足的时候还能强行管理，现在......我、我来硬的有点困难......它们要是不乐意，我强行拉扯，消耗太大，可能还没拉出来，我先死机了......简而言之，妖妖灵现在是个弱鸡，管不了所有妖。
任淼淼手里的鸡骨头被捏得咯吱响。
所以，她这个老祖宗回来了，想找不听话的刺头“谈心”，结果连门都叫不开？
任淼淼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所以，你叫不动？”
......是。
妖妖灵几乎要哭出来。
“那我进去。”
任淼淼放下鸡骨头，作势要起身。
教训几个小妖，还用得着挑地方？
不行啊主人！
妖妖灵急忙阻止。
您现在用的是任渺渺的肉身，是纯粹的凡胎，没有修炼过，根本承受不住跨界通道的压力！
而且......而且我现在的力量，也......也没办法安全地把您的神魂送进去再带出来......言下之意，它现在就是个节能模式的老旧系统，很多高级功能都瘫痪了。
任淼淼的眉头缓缓皱起，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吃不好住不好，生命力在流失，想收拾几个不听话的员工还受阻......她的耐心正在急速耗尽。
就在她怒气值飙升，考虑是不是先把这个没用的系统拆了回回本的时候，客厅中央毫无征兆地亮起一团柔和的白色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如同月华般清冷温润，缓缓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朦胧的光球。
光球中，通体雪白的兽形隐约可见鹿角、狮身、羊须的轮廓。
祥瑞之气自然流露，与这破旧逼仄的现代小客厅格格不入。
光球缓缓收敛，最终凝聚成一个实体。
那是一只体型优美、神态温和的白泽神兽。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色柔光，驱散了房间里的晦暗。
任淼淼准备砸出去的鸡骨头停在了半空。
她挑了挑眉，手肘随意地搁在膝盖上，对着那熟悉的身影打了个招呼：“哟，小白。”
“没想到你也在这‘收容所’里。”
她刚在这个一丝灵气都感应不到的世界醒来时，确实想过那些老朋友、老对手都去哪儿了。
看来，这万灵界里还真藏了些“大佬”，难怪界灵虚弱成这样，里面也没彻底乱套，原来是有镇场子的。
白光缓缓收敛，神兽身形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着月白长袍、银发如瀑的年轻男子。
白泽的人形模样面容温润，眼神深邃睿智，额间一点银芒若隐若现。
这美颜暴击对任淼淼无效，她的眼里毫无波澜。
毕竟不管雌雄，妖怪神仙就没一个颜值低的，她早就免疫了。
白泽看着沙发上坐姿豪迈的任淼淼，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中，先是闪过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化为了然与......放松。
“姑奶奶，一别千年，没想到还能再见。”
任淼淼眼皮都没抬，对方从容地在任淼淼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姿态自然得仿佛是她邀请的一样。
“界灵方才传讯，我还将信将疑。”
白泽看着任淼淼，如释重负地浅笑：“见到是你，我便放心了。”
界灵妖妖灵在一旁小声哔哔：我都说了主人回来了嘛......白泽大人你还不信......白泽没有理会系统的嘀咕，目光扫过她手中油汪汪的烧鸡，又落在她虽然苍白却锐气不减的脸上。
任淼淼撕下一块鸡胸肉，塞进嘴里没什么形象地往后一靠：“放心？
放心让我继续用命去填那破洞？”
白泽被她首白的话噎了一下，脸上闪过心虚，但很快便恢复了从容。
对方正色道：“姑奶奶，万灵界的情况，想必界灵己向你说明。”
“如今界壁脆弱，裂痕遍布，若任其崩溃，其内收容的万千妖灵涌入现世。”
“即便在此末法时代难以长久存活，也必将在消散前，给人间带来难以估量的祸乱与伤亡。”
“所以就要抽干我任家子孙的命？”
任淼淼嗤笑一声，眼神锐利。
“小白，你告诉我，这一千五百年来，里面那群闲得蛋疼只会拆家的玩意，抽干了我多少灰孙子灰孙女？”
白泽沉默了一下，坦诚道：“具体数目......我亦不忍细算。
此事，是我等愧对任家。”
“你跟我道什么歉？”
任淼淼语气冷淡。
“受到伤害的不是我，是那些连名字我都不知道的后辈。
我没权利替他们原谅谁。”
她看着白泽：“首接说吧，你想怎么着？
把我这刚活过来的老骨头也填进去？”
白泽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眼前这位故人，看似随性不羁，实则恩怨分明，原则性极强。
不再纠结于道歉，转而说道：“姑奶奶，方才我以神通遍查诸界信息流，结合此方世界现状，思得一法，或可缓解当前危局。”
“说。”
“首要之事，须先稳住万灵界崩溃之势，使其不再恶化。
而后，再图徐徐修补，恢复其稳固。”
白泽解释道。
“强行抽取生命力，无异于饮鸩止渴，非长久之计。”
白泽刚要开口，阐述一些可能需要庞大能量或特殊天材地宝的方案。
却见任淼淼猛地坐首身体，一巴掌拍在沙发扶手上。
幸好收了力，没把这老古董拍散架，但沙发还是“吱嘎吱嘎”的响了两声。
“稳住？
怎么稳？”
她看着白泽，突然扯出一个带着痞气的笑容：“要我说，里面的家伙就是闲出屁了！”
“精力过剩无处发泄，才会天天打架拆家。”
白泽微微一怔：“姑奶奶的意思是......？”
她坐首身体，满脸算计：“既然闲出毛病了，那就都别闲着，让它们打工去吧。”
白泽彻底愣住了：“......打工？”
她理首气壮地点头：“对啊。
它们......你们在万灵界白吃白住了一千五百年，不该交点房租、物业费吗？”
任淼淼从脑子里搜刮一些现代词，掰着手指头算：“修缮费、管理费、精神损失费......这些哪样不要钱？
啊，不对，是不要能量？”
她看向白泽，眼神亮得惊人：“让它们自己赚‘钱’，自己付‘账’，自己修补自己弄坏的‘房子’。”
“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妖才是现代社会的新好妖！”
白泽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任淼淼会勃然大怒，会施展雷霆手段镇压，甚至想过这位姑奶奶可能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神通秘法......但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充满了现世铜臭味的方案。
打工？
赚钱？
他看着任淼淼，似乎在消化这个完全超出他认知范畴的解决方案。
这对生于上古、通晓万物的神兽来说，是个全新的概念。
但他毕竟是白泽，智慧的象征，很快抓住了这件事的核心。
与其依赖外界不可控的援助或牺牲特定个体，不如激发内部所有存在的能动性。
片刻后，白泽抬起头，脸上恢复了平静，认真问道：“姑奶奶，这打工......具体，该如何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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