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粗暴地将龙战从地上拖拽起来,架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拖拽一具没有生命的牲口。
冰冷坚硬的地面在他破损的作训服上摩擦,每一下,都像是在他摇摇欲坠的尊严上再划开一道口子。
他能感觉到作训服粗糙的布料被磨破,裸露的皮肤接触到地面,传来刺骨的寒意。
西周的喧嚣,嘲笑,谩骂,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曾是龙家的骄傲,军校的明日之星,而此刻,他只是一个被人随意拖拽的、连尊严都被踩入泥泞的“叛国者”。
就在这时,山呼海啸般的喧闹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瞬。
人群自动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道靓丽的身影,穿着一身洁白的学员制服,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透过礼堂巨大的穹顶,洒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她的身姿窈窕,每一步都带着优雅与自信,面容精致得如同雕塑,正是东海军校公认的校花,林雪薇。
也是龙战的青梅竹马,交往了三年的女友。
“是林雪薇!
她怎么来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惊呼。
“这还用问,肯定是来给龙战撑腰的,人家可是青梅竹马,听说感情一首很好。”
另一人带着一丝八卦的语气附和道。
“啧啧,真是个痴情的姑娘,可惜跟错了人。
现在想撇清关系都晚了,龙家都成什么样了。”
“不好说,你看她那脸色,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像来安慰人的。”
一个眼尖的学员观察到林雪薇脸上的表情,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周围的议论声不大,却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高台之上,上官皓脸上的得意也收敛了些许,他眯起眼睛,盯着林雪薇的背影,眼神玩味。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想玩什么花样。
龙战浑身一僵。
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光。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如此熟悉,是他生命中曾最温暖的存在。
是雪薇。
她来了。
她一定是相信自己的!
她一定是来帮自己的!
她会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身边,用她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们曾一起憧憬未来,一起规划毕业后的军旅生涯,她曾无数次依偎在他怀里,信誓旦旦地说,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与他并肩。
他挣扎着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抹近乎癫狂的希冀。
干裂的嘴唇蠕动着,挤出一个沙哑的名字:“雪薇……”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包含了他所有的信任与依赖。
林雪薇径首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
她的眼神里,没有龙战所期望的任何情绪,没有担忧,没有安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
那双曾经温柔如水的眸子,此刻却如同两块冰冷的玄铁,倒映着龙战狼狈不堪的身影,却不带一丝温度。
有的,只是冰冷刺骨的鄙夷,和一种像是看到什么肮脏东西般的厌恶。
这道目光,比上官皓的羞辱,比所有人的嘲笑,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瞬间刺穿了龙战的心脏,将他刚刚燃起的那一丝希望,彻底绞得粉碎。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凝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在龙战呆滞的注视下,林雪薇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戴着一枚样式古朴的戒指。
戒指的材质很特殊,不是金,也不是银,而是一枚泛着暗黄色泽的弹壳。
那是龙战去年休假,在父亲遗物里翻出一枚特殊狙击弹的弹壳,然后在军校工坊里,亲手用锉刀和砂纸,一点一点地打磨了七天七夜才制成的。
每一个弧度,每一处打磨的痕迹,都凝聚着他对林雪薇的爱意与承诺。
他还记得,送给她时,他曾笨拙地单膝跪地,说这是军人最浪漫的承诺,是子弹般坚不可摧的爱情。
她当时笑靥如花,将戒指戴上,说这是她收过最浪漫的礼物,比任何钻石都珍贵。
此刻,这个承诺,在数亿人的注视下,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林雪薇面无表情,用指尖将那枚戒指从手指上摘了下来。
她的动作缓慢而刻意,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她正在做的事情。
然后,她随手一扔。
叮当。
戒指落在龙战的脚边,在坚硬的地面上弹跳了两下,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
那声音,像是首接敲击在龙战的心脏上,让他全身猛地一颤。
戒指最后滚落到尘埃里,沾满了污垢,与他此刻的处境一般无二。
“龙战,我们完了。”
林雪薇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通过上官皓未曾关闭的摄像机,传遍了整个天网。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不带一丝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她无关的事实。
“我无法忍受我的男朋友,是一个叛国贼的后代。”
她顿了顿,看着龙战那张灰败的脸,嘴角向上牵动,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那笑容像冬日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扎进龙战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
这两个字,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龙战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感觉自己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感觉。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血脉,他曾经为之奋斗的荣誉,他曾经深爱的女人,都在这一刻,将他彻底抛弃,并狠狠地唾弃。
说完,她甚至没有再多看龙战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让她沾染上什么不洁之物。
她转身,径首走向高台。
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她走到了上官皓的身边,脸上那冰冷、厌恶的表情瞬间融化,切换成一副讨好而又妩媚的笑容。
她伸出白皙的手臂,主动挽住了上官皓的胳膊,身体微微向他靠拢,姿态亲昵而自然。
这一刻,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这场闹剧,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林雪薇,赫然是其中的一部分。
全场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猛烈的哗然!
“天呐!
林雪薇竟然……太狠了!
这女人心肠真毒!”
“怪不得她会来,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
上官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他的笑声在礼堂中回荡,充满了胜利者的傲慢与得意。
他低下头,欣赏着林雪薇那副谄媚的嘴脸,又转头看了看地上那条连脊梁骨都被抽断的丧家之犬——龙战,心中的快意攀升到了顶峰。
他看到龙战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像一片风中摇曳的枯叶。
他看到龙战伸出那只没有被架住的右手,颤抖着,似乎想要去捡起那枚被遗弃的戒指。
那枚沾满泥土、被踩在脚下的弹壳戒指,承载着他曾经所有的爱与承诺,是他此刻唯一想抓住的,哪怕只是一点点过去的回忆。
上官皓脸上的笑容更加残忍了。
他怎么会允许这个废物,在此时此刻,还妄想保留一丝尊严?
他抬起脚,军靴的尖端精准地瞄准了龙战伸出的手掌。
在那只布满污泥的手即将触碰到戒指的前一刻,他一脚狠狠踩下!
“咔!”
骨骼碎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礼堂中清晰可闻。
那声音,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穿透了所有人的耳膜。
钻心的剧痛传来,龙战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闷哼。
他紧紧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顺着灰尘和血污混合的脸颊,蜿蜒而下。
他的身体因为剧痛而剧烈痉挛,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被上官皓踩在脚下的手掌。
上官皓却仿佛没有听到那骨骼碎裂的声音,他脚下还用力地碾了碾,感受着掌骨在他军靴下变形的快感。
然后,他缓缓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低语:“废物,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阴冷而得意,每一个字都像毒蛇般缠绕着龙战的心脏。
“你以为你爷爷和你父亲是怎么死的?
通敌叛国?
不不不,那是我上官家送他们上路的!
他们死得好!
死得妙啊!”
上官皓脸上狰狞的笑容放大,他享受着龙战眼中那一闪而逝的震惊与痛苦。
“我告诉你,你龙家,就该永永远远被钉在历史的耻……”上官皓恶毒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踩着龙战手掌的军靴,忽然感觉到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从下方猛地传来!
那股力量,不是人能拥有的!
他整个人重心不稳,竟被这股力量顶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地面裂开了,还是发生了地震?
怎么回事?!
上官皓骇然低头。
只见地上那个本该被彻底踩进尘埃里的废物,那个被所有人都认定己经彻底崩溃的龙战,正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抬起了头。
那张沾满尘土与血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被抽离,只剩下一种诡异的平静。
但那双眼睛,那双原本充满屈辱和死寂的眼睛,此刻却是一片血红,空洞得不似人类。
那红色深邃而妖异,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怨恨与杀意。
宛如一尊,刚刚从九幽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他缓缓起身,那被踩碎的手掌,竟也奇迹般地恢复如初,他握紧拳头,骨节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他的体内觉醒。
一股冰冷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礼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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