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o—e—i—u—”李大头拿着那本边角卷起的小学拼音课本,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粗糙的手指在书页上小心翼翼地滑动,生怕按坏了似的。
李豪盘着肉乎乎的小短腿坐在小板凳上,拖长了稚嫩的嗓音跟着念:“a—o—e—” 心里早己是天翻地覆:‘救命!
我一个前世活了三十多年的人,现在要在这里重温幼儿园课程?
系统呢?
老爷爷呢?
说好的重生福利就是从头学拼音吗?
’念了不到十分钟,李豪那属于幼儿的身体就开始本能地抗拒这种枯燥。
他扭了扭屁股,用小胖手拍了拍书页,发出不耐烦的“啪啪”声,仰起小脸,用能腻死人的奶音说:“爸!
书,留给我,自己看!
我都会啦!”
李大头一听,又惊又喜,眼睛瞪得像铜铃:“真的?
我儿子这么厉害?
来来来,爸爸考考你!”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藏,兴奋地搓着手,开始胡乱翻书。
李豪心里的小人己经把白眼翻上了天:‘造孽啊……’ 但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懵懂又认真的样子,用小奶音准确无误地回答每一个问题,甚至在某些多音字上,还能奶声奶气地纠正他爹的土味发音。
李大头越考越心惊,到后面,一些词的意思连他这个中学文凭的老子都模棱两可,儿子却能磕磕绊绊,用简单的词语解释出来,虽然句子短,但意思居然是对的!
“大头,带小好过来吃饭了!”
妈妈陈兰端着热气腾腾的青菜从厨房出来,喊了一嗓子。
“哎!
来了!”
李大头如梦初醒,合上书,满脸都是捡到宝的红光,“走,儿子,先吃饭,吃完爸再教你!”
说着,他习惯性地张开大手就要去捞那个软乎乎的小身体。
李豪却像条灵活的小泥鳅,一个敏捷的转身躲过“袭击”,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地就朝着妈妈跑去,身子摇摇晃晃,像个不受控制的不倒翁。
李大头看着儿子屁颠屁颠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臭小子,慢点跑!
别摔个狗啃泥!”
一家人围坐在老旧但擦得干净的木桌旁。
爷爷笑眯眯地夹了一筷子颤巍巍的嫩豆腐,小心地放进李豪专用的小碗里:“小豪,豆腐,好吃不?”
李豪整张脸几乎都埋进了碗里,两只小胖手紧紧攥着筷子——与其说是握,不如说是“抱”,正努力地把饭粒扒拉进嘴里。
听到问话,他抬起沾着饭粒的小脸,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爷爷,用力点头,口齿不清但很大声地说:“好次!”
奶奶也笑着夹了一撮金黄的炒鸡蛋放进他碗里,柔声叮嘱:“慢点吃,乖,别噎着了。”
这时,李大头清了清嗓子,正式开启了家庭会议:“爸,妈,陈兰,我跟你们商量个事。
我想……送小豪去上学。”
他顿了顿,看着家人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发现这孩子学习能力太强了!
咱们这点文化,根本教不了他什么了。
拼音我教一遍他就会,还能给我讲解字词!
不能耽误了孩子啊!”
陈兰放下碗,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骄傲和无奈:“我也觉着,小好跟别家孩子不一样。
这么小,自己穿衣、吃饭、上厕所,利索得很,交代他的事,比大人记得还牢。
家里就这条件,我们也没什么能教他的了,送去学校学知识,是正理。”
爷爷奶奶听着,沉默地对视了一眼。
爷爷默默放下碗筷,起身走回他们老旧的房间。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他拿着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塑料袋回来了,郑重地递给李大头。
“拿着,”爷爷的声音有些沙哑,“这是单位这几年发的,我们攒下的养老金。
不多,你们拿着,给小豪好好规划规划。
我们老了,用不上什么钱。”
李大头接过那个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塑料袋,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叠摞得整整齐齐的零钱,最大的面额是十块,更多的是毛票,每一张都带着岁月的褶皱。
他鼻子一酸,喉咙发紧:“爸,妈……这钱,算我跟二老借的。
这两年因为小豪,我跟陈兰没去干活,之前工地攒的那点也花得差不多了……等小豪上了学,我们就能出去找活干,这钱,一定还!”
爷爷奶奶只是“嗯”了一声,重新拿起碗筷,默默地继续吃饭。
李豪看着父亲手中那一大堆褶皱的、承载着全家人希望与辛劳的零钱,目测大概有几百块。
他心里五味杂陈,像是被打翻了调料瓶。
前世,就是因为这样的贫穷,让他早早辍学,文化不高,只能西处打零工,生活窘迫,小病拖成大病,最终对生活彻底绝望……那一刻,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在这个两岁孩童的心中升起:‘这一世,我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眼前这些爱我、为我倾尽所有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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