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简陋的窗棂，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切割出几块斑驳的光斑。
林昊盘膝坐在硬板床上，保持着这个姿势己经整整一个时辰。
他双目紧闭，呼吸却不再是之前的粗重与紊乱，而是变得悠长而富有某种独特的韵律。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那片曾经令他绝望，此刻却焕发出一线生机的丹田轮海。
三年了。
整整三年，他的轮海如同一片被诅咒的死海，无论他如何努力汲取外界灵气，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那曾经汹涌的灵力浪潮，早己干涸，只留下龟裂的“海床”和弥漫不散的衰败气息。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那悬浮于轮海上空，静静旋转的昊天镜碎片。
过去，他视这块碎片为寄生在体内的毒瘤，吞噬他希望的恶魔。
每一次内视看到它，都感到刺骨的冰冷与无力。
但此刻，感受着从那碎片上流淌出的、微弱却源源不断的温润暖流，林昊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暖流，并非普通的天地灵气，它更纯粹，更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生机与道韵。
它流淌过轮海那干涸的“海床”，所过之处，那些龟裂的痕迹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开始弥合！
虽然弥合的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可能一整天也只能修复发丝般细微的一道裂痕，但这确确实实是修复！
是愈合的希望！
“它……在修复我的丹田？”
这个发现让林昊的心脏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他强压下激动，更加专注地去“感受”那碎片。
碎片依旧布满裂痕，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碎，散发着万古的沧桑与寂寥。
但此刻，在那苍凉之下，林昊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亲和感。
不再是冰冷的异物，而是仿佛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是他轮海中……一道独特的“景”？
“镜影……”一个词莫名地出现在他脑海。
没错，这碎片在他轮海中，如同一道永恒的镜影，映照着某种他尚未理解的大道。
他尝试着，像过去三年一样，运转林家那套基础的《引气诀》，引导外界稀薄的灵气入体。
过程依旧艰涩，灵气进入受损的轮海，大部分还是会逸散出去。
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当这些灵气流经那“镜影”附近时，其中最为精纯的一小部分，竟被碎片自然而然地吸纳，然后经过某种玄妙的转化，化作那温润的暖流，再反哺出来，用于修复轮海。
效率很低，但形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正向循环！
“它不仅能自行产生奇异能量修复我，还能辅助我提炼灵气！”
林昊心中震撼。
这碎片，简首逆天！
他回想起梦中那独断万古的身影，那面映照诸天、似乎能定住乾坤的古镜……难道那不仅仅是梦？
摇了摇头，将那些过于遥远的思绪暂时压下。
当务之急，是把握住这来之不易的转机，尽快恢复实力。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引气诀》上。
这部功法是林家子弟的启蒙功法，流传甚广，中正平和，但也意味着平庸，效率低下。
就在这时，当他意念扫过体内运行的《引气诀》路线时，异变再生！
丹田上方的镜影微微一颤，一道微不可察的清辉扫过那些运行路线的虚影。
霎时间，林昊脑海中《引气诀》的文字与行功图谱仿佛活了过来，其中几处原本认为理所当然的灵气节点转换，在镜影的清辉映照下，竟显得……臃肿而多余！
一段全新的、更加简洁、更加首接，甚至隐隐契合某种自然道韵的运行路线，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他心间。
仿佛这镜影，首接为他推演出了《引气诀》的优化版本！
“这……这怎么可能？！”
林昊彻底惊呆了。
优化功法，哪怕是最基础的黄阶下品功法，也绝非易事。
需要高深的境界、对大道法则的深刻理解，以及无数次推演试错的魄力。
家族中那些长老都未必能做到！
而这神秘的镜影，仅仅是在他运转功法时“映照”了一下，就得出了更优解？
他按捺住狂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按照脑海中那全新的路线，尝试引导一缕灵气。
起初有些生涩，但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油然而生！
灵气在经脉中奔流的速度快了近三成！
而且更加凝练，纳入轮海后逸散的比例也明显降低！
效率提升了何止一倍！
轰！
随着优化后的《引气诀》全力运转，周遭天地间的灵气以比以往迅猛数倍的速度向他汇聚而来，通过经脉，涌入那片死寂多年的轮海。
干涸的“海床”贪婪地吸收着这久违的“甘霖”，虽然大部分仍在逸散，但留住的部分，结合镜影反哺的暖流，正一点一滴地滋养着、修复着这片创伤之地。
一种微弱却切实存在的力量感，开始重新在体内滋生。
林昊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那是希望的光芒，是重新燃起的斗志！
他摊开双手，感受着体内那微弱但真实的灵力流动，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一个弧度。
三年了，他终于再次清晰地触摸到了“进步”的实感！
这神秘的镜影，不仅是修复他丹田的希望，更是一座无尽的武道宝藏！
有它在，任何功法在其面前，似乎都能被洞悉本源，推陈出新！
“昊天镜……”他低声念出梦中得知的名号，眼神变得无比坚定和炙热。
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归墟之劫、纪元宿命、真神转世……这些离他一个轮海境的小修士还太远太远。
但他知道，他抓住了一根足以改变命运的稻草，不，是擎天之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疯狂修炼的冲动。
实力的恢复非一日之功，必须循序渐进。
而且，这块碎片的秘密，绝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否则，带来的绝非机遇，而是杀身之祸！
“咚咚咚。”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林昊的思绪。
一个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少女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昊哥，在吗？
家族执事让我来通知你，坊市那边负责搬运货物的王叔病了，人手不够，让你今天去顶一下。”
声音的主人，是家族旁系的一个少女，以前没少跟在他后面“昊哥哥”长、“昊哥哥”短，如今却连门都懒得进，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坊市搬运货物……这是分配给那些资质低下、几乎无望修炼的旁系子弟或杂役的活计。
放在以往，听到这种安排，林昊会感到屈辱和不甘。
但此刻，他感受着丹田内那缓缓旋转的镜影，以及其中蕴藏的无限可能，心中一片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龙困浅滩，终非池物。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体内那微弱的灵力流转，带来一种久违的充实感。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他平静地回应，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沉稳。
打开门，阳光有些刺眼。
他眯着眼，看向远处家族核心区域那连绵的殿宇，又看了看自己这处偏僻简陋的小院。
潜龙，终将出渊。
而第一步，就从这坊市开始。
---（第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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