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忍与疏远消毒水气味还未散去。
谢徵站在福利院门口，低垂着眼睛，将那句“没事，下次见面聊”哑在嗓子里。
他想拉住周虹，却被自己的沉默拽得更远。
上海的天空依旧灰蒙压顶，玻璃门上映着他和几个义工的影子，脚下的地铁震动一声传来，像是远处城市心跳的回音。
他机械地将帆布袋移到另一只手，细碎的担忧混在杂物里。
“你怎么还没整理好？”
同事低声提醒。
他道了歉，把羁绊推回到表格和资料里，疏离像汗水一样渗出来。
今天的工作照常进行，没有人察觉他的心虚。
午后时分，他收到李默的信息：“晚上有空吗？
喝杯咖啡。”
谢徵犹豫了一下，回复了一个简单的“可以”。
李默选的是那家靠近陆家嘴地铁口的CaféCalm。
店内人声嘈杂，玻璃映着形形色色的都市生活，谢徵和李默隔着咖啡杯对坐。
一阵沉默后，李默终于开口：“你最近跟周虹怎么样？”
语气淡淡，像是在问天气。
谢徵轻咳，装作在撕开糖包。
他试着将那天的误会说出来，却只讲了福利院里的琐事。
“没什么特别，最近她很忙。”
李默盯着他，有一瞬间的迟疑。
“你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吗？”
他追问。
谢徵没有首视李默，只能低头搅动杯里的奶泡。
“有点误会吧……其实也不算什么。”
他咽下话头，杯口的热气让他鼻息发烫。
“大家都很累罢了。”
李默没有再问，仅淡淡地说：“有些话，错过了就很难说出口。”
谢徵点头，却把真正的话语压在心底，像城市里的灰尘一样，无处安放。
咖啡的苦味在舌尖蔓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己经很久没有主动约朋友了。
夜晚临近，地铁车窗闪过陌生的脸，他翻看手机，周虹的微信对话框还停留在两天前的“下次见面聊”。
谢徵收起手机，突然感到一种无力。
周虹此刻也在地铁上。
她靠在冰凉的车门，报社的稿件还在脑海里旋转。
手机屏幕弹出徐明薇的语音：“我这周五走，下次见面就是视频啦。”
她盯着语音，不敢回复。
天花板上的灯光打在她额头，她低低叹了口气。
群聊里，季子川发来了一张展览布景照片，安静而疏离。
周虹想起那天的小冲突，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词语。
“最近很忙。”
她敲击着屏幕，删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个表情。
季子川坐在画廊的堆满画框的办公室，看着周虹的表情回复，心里泛起一阵空洞。
他试图用微信拉近距离，但文字的冷漠像画布上的留白。
他本想邀请谢徵和周虹来看展，但草稿发到一半就删了。
门外传来助理的脚步声。
他把手机拍在桌上，走到窗边，望着室外浓重的云层。
自从那场中学事故，他总觉得自己和周围的人永远隔了一层玻璃。
助理站在门口：“季老师，画廊的新策展合作确认了吗？”
季子川点点头，挥手让助理出去。
下班后，季子川跟着人流挤进楼下的便利店。
柜台前站着一对恋人，低声争吵。
他避开他们，买了瓶矿泉水，转身时却看见周虹微信里弹出新消息：“有时间吗？
聊一聊。”
季子川顿了下，回复：“我在画廊，过来吧。”
夜色铺下时，周虹推门进画廊。
空间里堆着未展出的画作，不同底色交错出无序。
她走到季子川身边，两人隔着画框默默坐下。
周虹率先问：“最近还好吗？”
声音带有一种勉强的温柔。
“还挺好。
你呢？”
季子川低头看画册。
“明薇快走了。”
周虹叹了一口气。
她望着季子川，想说出关于谢徵的那点误会，却始终没能组织好语言。
季子川翻着画册页。
“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终于开口。
“谢徵有点隔阂吧，感觉他不太愿意主动。”
周虹皱眉：“也许我们都太累了。”
空气安静下来，画廊昏黄灯光投在人脸上，影子斑驳。
季子川轻声：“其实有时候，我们都只是在等对方先说什么。”
周虹捏紧手机，沉默良久，只轻声一句：“我害怕失去朋友。”
季子川笑了笑，笑容里有点破碎。
“每次跟你们聊天都像在摸索怎么撤退。”
外面风吹过，画廊玻璃微微震动。
周虹起身，打开门的一瞬停下：“改天让谢徵一起来吧。”
季子川点头，没再说话。
周虹走在回家的路上，微信里徐明薇发来一段语音：“无论你们之间有啥，都要坦白些啊。
人跟人，有时候就一层窗户纸。”
她听完，删掉了语音。
公寓走廊里脚步空荡，她把脸埋进手心，意识到今晚谁都没有被真正理解。
深夜，谢徵终于从衣柜翻出一张陈旧照片。
三人瘦瘦的，笑容有些生涩。
他想联系周虹，却又犹豫。
那种疏远感，像城市的梅雨季节，湿漉漉包裹着他，挥之不去。
他决定发句问候，但最后还是只给周虹点了个朋友圈赞。
叠加在彼此心头的误会与疲惫，没有消散。
第二天清晨，城市仍然灰蒙蒙的。
谢徵将昨日的犹豫和沉默装进帆布袋，带着一身不敢轻易示人的脆弱，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奔波。
地铁驶过高架，晨光里的城市唤醒了新一轮的疏远。
三人各自隐忍着，对友情的期待和怀疑，随着人潮一同流向更远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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