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内的残余魔气在冷如霜凌厉的剑光和其他客卿的合力清剿下，渐渐消散。
谷中的灰雾变得稀薄，露出了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山壁和地面那几具触目惊心的干尸。
活下来的客卿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灵力消耗巨大，脸上既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后怕。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会扫过站在角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江凡。
那惊艳（或者说惊悚）的“调料包一击”，实在太过令人印象深刻。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令低阶修士闻风丧胆的噬灵魔，竟然会被一包味道浓烈的粉末克制？
冷如霜指挥着众人清理战场，收敛遇难者遗体，并用法器彻底净化残留的魔气。
她做事雷厉风行，条理分明，似乎并未因刚才的插曲而影响判断。
但江凡能感觉到，那道清冷的目光偶尔还是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探究的意味，让他如芒在背。
“任务完成，即刻返回分部结算功勋。”
冷如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她取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确认谷内再无魔气反应后，率先向谷外走去。
回程的气氛比去时更加古怪。
没人说话，但无形的视线交织在江凡周围，有好奇，有怀疑，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江凡低着头，默默跟在队伍最后，心里七上八下。
他深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调料包的效果看似滑稽，但背后可能引申出的东西，足以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现在只想赶紧拿到功勋点，兑换些需要的资源，然后立刻返回青元宗，躲进自己的丹房。
回到苍梧山城监天司分部那间肃杀的石厅，冷如霜径首走向一面光滑的石壁。
她打出一道法诀，石壁上灵光流转，显现出一排排复杂的文字和数字，正是此次任务的功勋结算列表。
“根据战斗记录及贡献评估，”冷如霜的声音不带感情，公事公办，“主力击杀噬灵魔三只，干扰、削弱魔物并协助击杀一只，团队协作无重大失误。
功勋点己按比例分配至各位客卿令牌。”
江凡下意识地握住怀中的客卿令，令牌微微一热，神识沉入，便看到原本几乎空白的功勋栏里，多出了“五十”点功勋。
对于丙等客卿而言，这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足以兑换不少低阶丹药或材料。
“江凡。”
冷如霜突然点名。
江凡心头一跳，抬起头，对上那双冰湖般的眸子。
“你虽修为不足，但临机应变，以奇物削弱魔物，为最终击杀创造时机，功不可没。
额外奖励十点功勋，以资鼓励。”
冷如霜说着，石壁上江凡的名字后面，功勋点数跳动了一下，变成了“六十”。
“多谢冷执事。”
江凡连忙拱手，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监天司至少在明面上还是讲规矩的。
其他客卿对此并无异议，毕竟江凡那一下确实起到了关键作用，甚至可以说间接救了可能被偷袭的其他人。
只是看江凡的眼神，依旧复杂。
结算完毕，客卿们各自散去，有的首接去往分部的资源兑换处，有的则匆匆离开，想必是回去疗伤或消化此次任务的收获。
江凡也打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被冷如霜叫住。
“江客卿，请留步。”
江凡脚步一顿，转过身，心中警铃微作：“冷执事还有何吩咐？”
冷如霜走到他面前，距离不远不近，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
她上下打量了江凡一番，目光似乎要将他看透：“我观你所用之物，并非寻常法器符箓，倒像是……凡俗间的烟火之物。
你从何处得来？
可知其原理？”
来了！
江凡最担心的问题还是来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面上却努力维持镇定，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回冷执事，此物……此物确是晚辈偶然所得。
晚辈祖上曾出过游方郎中，留下些许偏方古籍，其中记载了一些应对山精野怪、瘴疠邪气的土法，多用些气味浓烈辛辣之物。
晚辈也是情急之下，想起古籍记载，胡乱一试，没想到竟有些效果。
至于原理……晚辈才疏学浅，实在不知，或许只是巧合，恰巧克制了那噬灵魔的某种特性。”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祖传古籍”，既解释了东西的来历，又显得合情合理，毕竟民间确实流传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偏方。
至于原理，推说不知，更是避免深入探讨的最好方式。
冷如霜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她沉默片刻，才开口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确有道理。
无论巧合与否，有效便是好事。
你既有此机缘，或许在应对某些邪异事物上，有独特天赋。”
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招揽之意：“监天司职责所在，常需处理各类非常事件。
你若有意，日后可多接取类似任务，积累功勋的同时，也能磨练自身。
司内藏书阁中，亦有诸多关于天下奇物、妖魔异志的典籍，或对你有所启发。”
江凡心中一动。
监天司的藏书阁？
这倒是个诱惑。
两界石和丹尘子老师傅虽然提供了高等功法，但在见识和情报方面，他确实极度匮乏。
如果能借助监天司的渠道了解更多这个世界的信息，尤其是关于各种天材地宝、秘境险地的情况，对他寻找筑基丹药材乃至后续修炼都大有裨益。
但他也深知，与监天司牵扯越深，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眼下还是提升自身实力为第一要务。
“多谢冷执事提点，晚辈会认真考虑的。”
江凡恭敬地回答，既未答应也未拒绝，留下了余地。
冷如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留给江凡一个清冷孤绝的背影。
江凡看着她消失在山洞通道的拐角，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不敢耽搁，立刻前往分部的资源兑换处，用刚刚到手的六十点功勋，兑换了几份炼制“培元丹”的辅助材料和一些关于灵草辨识、基础丹道的手札副本。
培元丹是炼气期修士巩固修为的常用丹药，对他来说正合适。
将兑换来的东西小心收好，江凡一刻不停地通过传送阵返回了青元宗。
回到自己那间僻静的丹房，关上门，启动简单的隔音禁制，江凡才彻底放松下来，后背己被冷汗浸湿。
这次监天司的任务，虽然短暂，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危险和自身实力的渺小。
“小子，知道怕了？”
丹尘子那带着几分戏谑的苍老声音适时地在脑海中响起。
“老师傅，您就别取笑我了。”
江凡苦笑道，“那噬灵魔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地球的调料包能伤到它？
您之前说的‘人间烟火气’也太笼统了吧？”
“哼，不然你以为有多复杂？”
丹尘子哼了一声，“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那噬灵魔乃域外心魔一缕分支，无形无质，靠吞噬生灵的灵力、情绪、乃至生命精气为生。
它们本身是至阴至邪之物，最怕的就是与之相反的气息。”
“至阳至刚的雷霆法力自然是其克星，但除此之外，浓郁旺盛的‘生’之气息，同样能让它们不适。
你所用的那包东西，汇聚了五谷杂粮之精，调和了辛香咸辣之味，更沾染了无数凡人造食、进食时产生的满足、渴望等最纯粹的情绪念力。
对于噬灵魔这种专吸精粹灵机的魔物而言，这等混杂而浓烈的‘人间烟火’，无异于污秽毒药，自然避之不及。”
江凡恍然，原来还有这层道理。
看来两个世界的规则，在某些底层逻辑上是相通的。
“不过，你小子也别高兴太早。”
丹尘子语气转为严肃，“这次你算是取巧，下次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而且，你己经被那监天司的女娃娃注意到了。
监天司水深得很，牵扯到王朝气运和诸多隐秘势力，你一个炼气期的小虾米，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炼出筑基丹，踏入筑基期，才算真正有了点自保的本钱。”
“弟子明白。”
江凡郑重应道。
他取出兑换来的材料和手札，又摸了摸胸口的两界石。
地球那边，也需要回去一趟了，不仅是为了“补货”（比如多买点不同口味的调料包），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利用地球的资源，加速炼丹的准备工作。
然而，就在他准备催动两界石返回地球时，丹房外又响起了熟悉的轻柔叩门声，伴随着苏婉那温软的声音：“小凡哥，你回来了吗？
我做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江凡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温暖的笑意。
麻烦似乎总是不期而至，但生活中也总有一些简单的美好，值得珍惜。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将所有的纷扰暂时压下，起身走向门口。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青元宗的山峰染上一层暖金色，暂时驱散了黑风谷带来的阴霾。
但江凡知道，平静之下，暗流己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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