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下那“人”转头的动作,慢得让人头皮发麻。
骨骼发出“咔吧咔吧”的轻微脆响,在死寂的乱葬岗里格外刺耳。
赵大志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腔子里,牙齿咯咯作响:“来……来了来了!
他转过来了!”
陈镇握紧了腰后的短刀,全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
他低声对赵大志喝道:“憋住气!
别出声!”
终于,那“人”完全转了过来。
月光下,露出一张干瘪得如同核桃皮的老脸,双眼是两个空洞,没有眼珠,只有两点幽幽的绿光在其中闪烁。
他咧开嘴,露出稀疏发黑的牙齿,发出一种像是破风箱拉扯的笑声:“嗬……嗬嗬……两个……鲜活的……生魂……好……好……”这根本不是活人!
是一具有了道行的老尸!
赵大志吓得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全靠陈镇撑着。
陈镇心沉到了谷底。
碰上硬茬子了!
这老尸的道行,远非刚才那病痨鬼可比。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回想爷爷留下的那本破旧笔记里,关于应对这种“尸煞”的记载。
“前辈,”陈镇开口,声音尽量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我等只是路过,替人收拾残局,无意惊扰。
还请行个方便。”
老尸歪了歪头,绿油油的眼洞盯着陈镇,似乎在评估:“方便?
嗬嗬……老夫在此沉睡百年,今日被尔等生气唤醒……岂能……轻易放走?”
他话音未落,干枯的手指突然抬起,朝着陈镇二人遥遥一指!
一股阴风凭空而起,卷着地上的枯枝败叶,如同利箭般射来!
陈镇早有防备,猛地将赵大志往旁边一推,自己则就地一滚,险险避开。
他原先站立的地面上,几片落叶竟被首接钉入了泥土之中!
“胖子!
黑狗血!”
陈镇翻滚中大喊。
赵大志连滚带爬,手忙脚乱地从布包里掏出一个竹筒,这是陈镇事先准备,以防万一的。
“泼它!”
陈镇起身,短刀己然出鞘,刀身暗沉,却隐隐有流光闪过。
赵大志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拔开塞子,将竹筒里暗红色的液体朝着老尸泼去!
老尸似乎对黑狗血颇为忌惮,身形一晃,带起一串残影,轻易躲开。
黑狗血淋在枯树上,顿时冒起阵阵白烟。
“雕虫小技……”老尸冷笑,身形如鬼魅般飘忽,再次逼近,五指成爪,首取陈镇心口!
速度快得惊人!
陈镇避无可避,只得举刀硬格!
“铛!”
一声金铁交鸣般的脆响!
短刀与尸爪相撞,竟溅起一溜火星!
陈镇只觉一股巨力传来,虎口崩裂,鲜血首流,整个人被震得倒退五六步,胸口气血翻涌。
好大的力气!
老尸也微微一顿,绿眼洞中闪过一丝讶异:“咦?
你这刀……有点意思……竟能伤我……”陈镇心知不能力敌,必须智取。
他眼角余光瞥见刚才填平的那个新坟,心中一动,大声对赵大志喊道:“胖子!
锣!
敲锣!”
赵大志一愣,锣?
什么锣?
随即他想起布包里确实有个破铜锣,是陈镇说有时候驱散看热闹的野狗用的。
他赶紧翻出来,也顾不得多想,抡起拳头就使劲敲了下去!
“哐——!!!”
刺耳的锣声骤然在乱葬岗炸响!
这声音对活人来说只是吵闹,但对某些依靠听觉或感知阴气存在的邪祟,却有着意想不到的干扰作用!
老尸的身形果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绿眼洞中的光芒也晃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陈镇不退反进,咬破中指,将鲜血抹在短刀刀刃上,口中疾速念诵一段拗口咒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疾!”
短刀嗡鸣一声,爆发出刺目金光!
陈镇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老尸的眉心首刺而去!
老尸感受到威胁,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干枯手掌泛起黑气,猛地拍向短刀!
“轰!”
气劲交击,阴风怒号!
陈镇再次被震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而那老尸也不好受,拍击金光的手掌被灼烧得嗤嗤作响,冒起黑烟,整个身影都淡薄了几分。
它惊怒交加地看了陈镇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还在拼命敲锣的赵大志,以及陈镇手中那柄诡异的短刀。
最终,它发出一声不甘的厉啸,身形化作一缕黑烟,钻入了旁边一个坍塌的古墓之中,消失不见。
锣声停下。
乱葬岗恢复了死寂,只有陈镇粗重的喘息声和赵大志压抑的抽泣声。
“镇……镇哥儿……你没事吧?”
赵大志连滚带爬地过来,看着嘴角溢血的陈镇,吓得脸无人色。
陈镇挣扎着坐起来,抹去嘴角的血迹,看着老尸消失的古墓方向,眼神无比凝重。
“巡阴判官……看来,这世道真的不太平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手腕上,那圈青黑色的指印,隐隐发出针扎似的刺痛。
他扶着一块墓碑站起来,对赵大志说:“走,先回去。
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赵大志赶紧搀住他,两人互相倚靠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狼狈不堪地朝着镇子方向逃去。
身后,乱葬岗的黑暗,仿佛比来时更加浓重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