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最终驶入一个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
绿化和隐私都做得极好，楼间距宽敞，阳光毫无遮挡地洒落。
程景深停好车，绕过来替林薇开门。
他的动作始终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体贴，不远不近，不会让她感到压迫。
“这里我平时住得不多，每周有阿姨来打扫，很干净。”
他引着她走进电梯，按下顶层，“视野还不错，或许能让你心情稍微好点。”
电梯无声上行。
林薇看着光可鉴人的梯壁映出自己苍白疲惫的脸，以及身边程景深沉默而挺拔的身影。
他没有试图安慰，也没有趁机说任何沈聿的不是，只是提供了一种安静的陪伴。
这种分寸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叮”一声，顶层到了。
程景深拿出钥匙——不是刚才给她那把，打开了厚重的入户门。
阳光瞬间涌了过来。
一整面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开阔得让人心头发颤。
客厅是极简的装修风格，灰白色调，干净得几乎没有生活气息，但品质感无处不在。
“拖鞋是新的。”
程景深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柔软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浴室在那边，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你可以先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
卧室在左手边第一间。”
他顿了顿，看向她：“需要我离开吗？”
林薇摇了摇头。
她此刻确实不想一个人待着，但也不想说话。
这里足够大，他的存在也并不让人讨厌。
“那好。”
程景深指了指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台，“我去弄点喝的。
牛奶？
或者花草茶？”
“水就好，谢谢。”
林薇换上拖鞋，柔软的材质包裹住冰凉的脚。
她依言走向他指的卧室。
房间很大，同样是简约风格，床品是干净的浅灰色。
带独立浴室。
她反锁了浴室门，打开花洒。
热水兜头淋下，冲刷着皮肤，却一时冲不散心口那股沉闷的滞涩。
镜子里氤氲起水雾，模糊了她的轮廓。
她想起沈聿暴怒扭曲的脸，想起那沓就诊记录背面一行行冰冷的字，想起梦里冰冷的雨和那句“她比你更需要我”。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钝痛蔓延开。
她快速洗好，换上浴室里备好的崭新家居服，尺寸意外地合身。
吹干头发走出来时，客厅里飘着淡淡的茶香。
程景深正站在中岛台后，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
听到动静，他立刻按熄了屏幕，抬起头，神色己经恢复如常。
“感觉好点了吗？”
他递过来一杯温水，又指了指旁边冒着热气的白瓷杯，“还是给你泡了杯安神茶，薰衣草和洋甘菊，不想喝也没关系。”
“谢谢。”
林薇接过温水，喝了一口。
水温恰到好处。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渺小的车流和建筑。
站在这里，仿佛刚才的一切混乱和不堪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很好。”
她轻声说。
“你喜欢就好。”
程景深走到她身边不远处，保持着礼貌的距离，“饿吗？
想吃点什么？
可以叫餐，或者我做点简单的。”
林薇还没回答，她的手机就尖锐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沈聿。
她看着那个名字，手指微微收紧。
铃声固执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程景深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决定。
铃声终于歇了下去。
但紧接着，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提示音争先恐后地炸响。
林薇拿起手机，划开屏幕。”
林薇，接电话！
“ ”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
“ ”你给我回来！
我们当面说清楚！
“ ”那些记录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青青她……“ ”你非要这样闹是吗？
“ ”好，很好！
林薇，你别后悔！
“ ”你以为程景深是什么好东西？
他守着你这么多年你以为他没所图？！
“最后一条短信之后，紧跟着发过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背景似乎是在医院走廊，角度有些隐蔽。
程景深正和一个穿着病号服、身形柔弱的女人站在一起。
女人低着头，看不清脸，但程景深微微倾身的姿态，看起来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熟稔和……关切。
林薇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
然后她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旁边的茶几上。
世界重新安静下来。
她转过头，看向程景深。
他依旧站在那里，眼神平静，似乎对她刚刚看到的内容一无所知。
窗外的阳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清晰温和的轮廓。
这个男人，守了她十年。
在她婚姻幸福时远远退开，在她跌落泥泞时第一时间出现，递上一把钥匙和一个避风港。
完美得几乎不像真的。
那沓就诊记录背面的字迹，和刚刚那张照片，像两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她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的平静。
这潭水，远比她想象的要深。
她端起那杯己经温凉的安神茶，喝了一口，薰衣草的香气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
“程景深，”她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沈聿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抬起眼，首视着他：“你说，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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