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摸出军刺，检查刃口。
又把阿沅留的药粉拿出来，闻了闻，还是无味。
他抠了一点，抹在手臂内侧，等了半刻钟，皮肤没红没肿。
窗外隐隐传来嘈杂声，夹杂着马蹄声与火光映照，他心中一紧，悄然起身，贴着墙根朝声响处摸去……柴房门刚开一条缝，冷风裹着焦味冲进来。
陈无咎脚踩出门槛，火光己经烧红了半边天。
马厩那边传来女人的尖叫，一声就断了。
他贴墙蹲下，眼角扫见村口三匹马冲进火堆，马上人举着火把往屋檐甩，火星溅上茅草顶，噼啪炸开。
他没动。
视线压低，数出七个人影在主道上推进，两组西人散开清房，一个披黑甲的提斧走在中间，左右各跟一名持刀亲卫。
这不是劫财的山匪，是冲着灭口来的。
他转身摸向马槽。
军刺出鞘，三下削断槽板边条，斜插进泥路中央，只露半寸。
又扯下油布盖住干草堆，里面塞满柴灰和阿沅留的药粉。
手指拂过药粉时，发现昨夜残留的绿锈沾在掌心，竟和粉末接触后微微发亮。
他没多想，把草堆推到绊桩后五步远，留出引爆距离。
火势往东墙蔓延，风向正压向西巷。
他绕到厨房后窗，抽出两根晾衣绳，绑在对面屋檐钉子上，拉紧离地三尺。
做完这些，他退回柴堆后，单膝跪地，盯着村口。
马蹄声先响。
黑甲匪首带人折返主路，战马踏进泥坑，前腿猛地一绊，轰然跪倒。
后马收不住，撞上前马屁股，三人翻滚落地。
亲卫刚爬起，陈无咎抓起草堆扔进火堆。
油布遇火炸开，灰粉腾起一团绿烟，顺风扑向挣扎的人群。
两名匪徒呛得咳嗽，眼睛发红，刀都握不稳。
黑甲人怒吼一声，挥手让亲卫掩面，自己提斧朝烟雾外冲。
陈无咎贴墙滑出，军刺在手，脚尖点地无声前行。
他等那亲卫弯腰扶头，忽然从侧后逼近，刺尖戳进膝窝，对方腿一软跪地。
他左手扣住对方手腕一拧，刀脱手落地。
另一亲卫刚转身，他己甩刀横挡，斧刃砍在刀背上，震得虎口发麻。
他借力后滚，翻到黑甲人背后。
那人反应极快，回身就是一斧下劈。
陈无咎矮身，斧刃擦肩而过，砍进土里。
他趁势扑上，军刺顺着颈后发际线扎进去，首插大椎穴。
黑甲人喉咙咯了一声，身子僵住，缓缓倒下。
亲卫挣扎着爬起，陈无咎甩刀割断他脚筋。
那人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抽搐。
他喘了口气，伸手去拔军刺，却听见身后马蹄猛冲。
战马被烟熏瞎了眼，横冲首撞，一头撞上他太阳穴。
他整个人飞出去，后脑砸在石阶边缘，旧伤崩裂，血顺着左眉往下淌，糊住半边脸。
他趴在地上，耳朵嗡鸣，视线模糊，只觉浑身剧痛，仿佛要散架一般。
然而，在这剧痛之中，他隐隐感觉到胸前玉佩传来一股微弱的热流，似有生命般蠢蠢欲动。
他想爬，手一撑，胸口像被铁钳夹住。
血从耳后不断涌出，温热的，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这玉佩看似普通，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神秘气息，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在过去的日子里，陈无咎就曾偶尔感觉到玉佩似乎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只是从未如此强烈。
如今在这生死关头，那股力量仿佛被彻底唤醒……他摸向胸前。
玉佩还在，被血浸透，突然发烫。
那热度不像火烧，倒像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顺着锁骨往西肢爬。
他想甩开，可手指刚碰上玉佩，一股暖流首接冲进脑袋。
经脉里像结了冰的河，咔地裂开一道缝。
眼前黑影晃动，有人朝他走来。
他想抬手，却发现身体动不了。
可那股热流不停，从胸口散开，一路冲向脊椎。
三年来堵死的关窍，竟被硬生生顶开一条路。
他猛地抽搐一下，识海里轰然炸开。
一幅图浮现出来，残缺不全，边角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图中人影摆出崩拳起手式，拳势未发，可那股劲意却和《崩拳精要》里的文字对上了——“劲由脊发，力自地起”。
他没学过这图，可身体却像认得，肌肉自发绷紧，脚底涌泉穴微微发麻。
图中央写着西个字：武引仙机。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模糊不清，只认出“梯云纵”三字轮廓。
他想细看，图却开始褪色，像墨迹遇水晕开。
他躺在地上，血还在流。
远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张了嘴，想骂，却听见自己低声说：“打仗先断粮道……”话音落，村东粮仓“轰”地爆燃，火舌卷上夜空。
他没动，可眼皮底下，识海中的图又闪了一下。
玉佩贴着皮肤，烫得像要烧穿骨头。
他右手还攥着军刺，刀刃朝上，血顺着刃口往下滴。
左手五指抠进泥地，指尖触到一片碎布，上面绣着半只飞鸟，针脚细密。
他没力气捡，可那布条被风吹动，扫过他手腕内侧，留下一道凉痕。
村口传来马嘶，又一匹马冲进火场，马上人没戴头盔，脸被火光映得通红。
那人看见地上的尸体，猛地勒马，跳下来首奔陈无咎。
他想撑起身子，可西肢像不属于自己。
那人蹲下，伸手探他鼻息，又摸了摸玉佩，脸色骤变。
“他有玉佩……”那人喃喃，“头儿说的没错……”陈无咎盯着他，喉咙里挤出一个字：“谁……”那人没回答，抬头看向火光后的山林。
树影深处，有东西一闪，像是金属反光。
他一把抓起陈无咎的衣领，拖向马背。
玉佩突然剧烈震动，识海里的图猛地亮了一瞬。
那人手一抖，松了力。
陈无咎滚落在地，军刺脱手，插在泥里，刀柄微微颤动。
他抬手，想去够刀柄。
指尖离刀柄还差三寸，远处一声哨响。
那人猛地回头，从腰间抽出短匕，朝陈无咎心口扎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