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从密林深处穿过,枝叶摇曳,朔风如刀割在皮肤上。
季遥手中的青黑色玉珏折射着淡淡月光,他肩头尚能感受苏宸羽微弱的呼吸,两人半蹲于一块岩石后。
“你放心,我不会乱动。”
苏宸羽低声道。
她的唇角沾着一抹血,眼神却冷静得令人惊讶。
季遥只是轻轻点头。
他的腿还在微微颤抖,先前原野奔逃的惊惧尚未褪去,但此刻心头更为焦躁的,是胸口处那股蠢蠢欲动的异样。
他眼角余光捕捉到苏宸羽轻巧地用衣袖拭去血迹,动作迅速克制,正是他在荒野生死边缘见过的无数逃亡者身上的坚韧。
林间骤然沉寂下来。
一股温热在体内流转,似乎有无形之力牵扯着他的血脉,每一次心跳都令玉珏微微发光。
季遥下意识用手掌压住胸口——那种灼烧感,既像噩梦的来袭,又似某种无法控制的觉醒。
“季遥,你怎么了?”
苏宸羽察觉到他的异常。
季遥欲言又止,却强忍着不适:“我没事,别吵。”
他的话音未落,林中忽然泛起微弱的青光。
那光不是月影所致,而是自他身体深处溢出。
岩石周围的草叶纷纷低伏,仿佛在向这股力量臣服。
天边云层翻涌,远方传来隐约的钟声,与夜风混杂在一起。
季遥感到一种极致的孤寂,那是血脉深处熟悉的痛楚,每当至暗时刻总会汹涌而来。
他下意识抓紧玉珏,像是握住了最后的归属。
青光逐渐扩散,枝叶间朦朦胧胧,竟然浮现出符文裂痕。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在林中升腾,一时之间,万物寂静,只有季遥与苏宸羽互望,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疑未决。
脚步声自林外传来,压碎枯枝。
几道宗门弟子的身影疾步而至,他们身着墨色劲装,身后的流云宗长老柳胧月步履从容,眉眼如秋水,带着沉静的气势。
“何人在此?”
一名弟子扬声喝问。
季遥回以警惕的目光,苏宸羽悄然聚起灵力。
柳胧月却只是目光一转,停在季遥身上。
她似乎察觉到了异象,脚步愈发轻盈,微微抬手示意众人退开。
空气里灵力波动剧烈,季遥的异样己吸引了全部注意。
“将玉珏交给我。”
柳胧月声音温润,却不容置疑。
季遥死死护住玉珏,青光愈发炽烈,他感到身体里仿佛有某种底层力量在觉醒——血脉,如同被烈火炙烤一般。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指节泛白。
“他在觉醒!”
有弟子面露惊惶,但柳胧月眸光微动,只道:“莫慌,今日天象,记录在册即可。”
苏宸羽悄声侧近,对季遥低语:“别轻易放手,她不同于那些追杀我们的势力。”
柳胧月行至季遥身前,目光中不掩赞赏与怜惜。
她似乎能透过季遥的痛楚首击内心。
就在柳胧月欲伸手之际,玉珏光芒骤然暴涨,天幕间浮现异象——青黑色星纹盘旋于夜空之上,隐约可见裂痕贯通天顶,灵气席卷而下,附近草木根须皆露出虔敬的姿态。
宗门弟子震惊,议论纷纷:“是天罚孤星之象!”
“这少年是谁?
难道就是...”柳胧月示意一名弟子拿出灵鉴玉盘,玉盘光芒流转,竟不能测出季遥的具体血脉等级,只呈现出一串古老符文。
季遥的意识逐渐模糊,痛楚如波涛翻滚。
他咬牙死撑,隐约听到柳胧月低声:“你可愿入我流云宗?”
苏宸羽神情褶皱,似乎有所顾虑,却在季遥耳边呼唤:“你的家族出事时,难道也是因为这异象?”
季遥想起逃亡之夜,血与火、亲族离散,玉珏光芒一如既往。
他用尽力气道:“如果能查清真相,入宗也无妨。”
柳胧月眸中光芒浮动,轻声开口:“孤星耀夜,为九州大变之兆。
你的血脉,将为宗门所用,也将引来更多窥伺。
自今日起,九州宗门册录你为流云宗新晋弟子。”
她抬手,青光裹挟着玉盘,季遥只觉体内热流瞬间顺畅许多。
异象渐渐消散,但夜空的裂痕仍未合拢,如同一个隐秘的警告。
宗门弟子将季遥护送至宗门后院,柳胧月亲自安排休息之处。
途中,苏宸羽始终紧随左右,警觉环顾。
季遥步履虚浮,心头浮现一阵释然,又夹杂着对未知的畏惧。
青色星纹在宗门之间悄然流传。
流云宗宗主闭关多年,此夜门中异象,引得无数目光,世家宗门蠢蠢欲动。
而季遥被册录为新弟子,一头扎进宗门风云,自己的命运与九州变革悄然交汇。
临近后院,柳胧月静静道:“季遥,你天生为孤星,既为灾厄,也是天命。
宗门不会弃你于危难,但求你慎行。”
季遥凝视夜色,指尖轻触玉珏。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回响,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广阔与孤独。
他抬眼望向苏宸羽,目光里留下一点余温,希望她能懂得此刻的沉默。
夜风收敛了林间的喧响,宗门高墙之内,季遥的身份余波尚未平息。
天空的裂痕尚存,仿佛为九州埋下新的变数。
他知晓,自己的选择,己使命运齿轮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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