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高考前24小时

坐在我侧前方同我毫不相识的男生忽然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刀，在众人没能反应过来时狠狠捅进了我的身体里。

滚烫的鲜血染红了我手中的试卷，原本安静的高考考场立刻被尖叫充斥，变得无比混乱。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我似乎看见那个想要杀害我的罪魁祸首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而我顺着方向看去，却正和我同考场的青梅竹马对上了眼神。

再次睁眼，我又一次回到了考场之上——

1

啊

睁开眼的那一刻，我几乎是猛地从课桌上弹起。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眼前是熟悉的、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

我这是——还在考试?

可我明明记得我刚刚被人在考场上一刀捅进了肚子

墙上的挂钟指针清晰地指向下午三点四十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难不成是我做了个梦

可那染上血的试卷，那种被冰冷金属捅穿身体的撕裂痛苦，仿佛如今还没有从我的身体里散去。

真实得几乎令人浑身战栗，绝非梦境可以解释。

前排传来窸窸窣窣的纸张翻动声。

那个明明大热天还穿着长袖校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男生，此刻正背对着我，慢条斯理地检查着他的试卷。

他戴着黑色的眼镜框，看起来十分老实的模样。

可方才在那个梦境里，就是他拿刀捅进了我的身体，满脸狰狞。

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监考老师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朝着我抬脚走来。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高高举起，此刻正突兀地悬在半空。

我、我要交卷。

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我理所当然地将脑袋里那段忽然冒出来的记忆认定为一场梦。

监考老师停下脚步，示意我将写好的试卷放到前面来。

我松了口气，正准备站起身走向讲台时，余光却忽然瞟见前排男生课桌抽屉的缝隙里忽然闪过了一道令我极为熟悉的，冰冷的银光，一闪而过

顷刻之间，我的大脑顿时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又瞬间逆流而上冲上头顶

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我的脑袋里叫嚣着，尖叫着。

那不是梦

那不是梦那是真的

就是那把刀他真的带着刀

他还要杀我

这一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理智

老师

凄厉到几乎变调的尖叫，猛地从我喉咙里爆发出来，瞬间撕裂了考场原本压抑的寂静。

我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充血，跳了起来，指着前排男生的背影，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颤抖不已。

他他抽屉里有刀

他带刀进了考场，他想杀我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考场里几十双眼睛，瞬间齐刷刷地从试卷上抬起，带着惊愕、茫然、看疯子般的眼神聚焦在我身上。

前排男生的身体，在我尖叫出声的瞬间，明显僵硬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

女监考老师脸色微变，立刻快步从讲台上走下来，看了一眼那名男生，却并没有任何动作。

反而是看向我的眼神里带上了一抹怜悯:

同学冷静你冷静一点

高考考场层层安检，连金属纽扣都要检查，怎么可能有人能把刀带进来?

你肯定是最近备考压力太大，眼花了。

是——这样吗?

我在监考老师的安抚声中缓缓坐下，其实就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她说的，高考考场层层安检，怎么可能会让人将刀带进来

难不成，真是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

可即便如此，似乎是为了叫我放心，那名老师也还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抽屉内部。

在确定没有什么东西之后，那男生朝着老师无辜地耸了耸肩，并同样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还好心地给我递了一张纸。

我犹豫地接过他递来的纸，道了声谢。

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我的目光落在试卷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或许，真就是梦?

是我这段时间太累，产生的幻觉?

我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打消了自己决定提前交卷的想法，我撑着脑袋开始小小的假寐。

直到收卷的铃声，终于响起，这期间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为期三天的考试终于结束，老师收走了试卷。

考生们如蒙大赦，瞬间爆发出解脱般的喧哗，纷纷起身收拾文具，迫不及待地涌向门口。

我跟随着人群一起走向教室门口，可就在我的右脚刚刚踏出教室门，左脚还留在门内的那一瞬间——

那股熟悉的、冰冷刺骨的剧痛，再次毫无征兆地从我的后腰肾脏位置狠狠捅入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无法抑制地冲出我的喉咙。

身体的力量瞬间被抽空，温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校服，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

剧痛在一瞬间席卷全身，我在众人的尖叫声中蜷缩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扭过头。

血色的视野里，我看清了对方的脸。

就是他，就是那个坐在我前排的男生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2

再一次，我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后背上全是黏腻冰冷的汗水。

眼前，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试卷，可不同于上一次全部写完的卷子。

这次第三页的大题刚刚写了一半。

墙上的挂钟，清晰地显示着——距离考试结束，还有整整一小时。

我回来了再一次

可这次居然提前了二十分钟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兴奋感席卷全身，紧接着是更深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第三次——这是我第三次重生。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前面的这个男生想要杀我。

可我发誓，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自己死在那把冰冷的刀刃之下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立刻传递到大脑，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我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前排，那个穿着校服、此刻正在伏案奋笔疾书的恶魔。

大脑此刻疯狂运转。

举报带刀没用，老师根本不信。

直接喊杀人?

只会被当成疯子更快拖出去……

必须换个办法。

一个他们无法忽视、必须立刻检查的办法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思绪。

下一秒，我几乎毫不犹豫，立刻举起手大声喊道:

老师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从座位上站起。

身体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到几乎破音，瞬间响彻整个寂静的考场。

我要举报举报前面这位同学作弊

我伸出手指，笔直地指向前排的那名同学。

刷——

瞬间，几十道目光立刻闻声从试卷上抬起。

惊愕、好奇、甚至带着点看热闹的兴奋，齐刷刷聚焦在我和那个黑 T 恤男生身上。

整个考场，落针可闻

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赌对了

前排那个黑 T 恤男生，在我话落后，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试卷上。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脸色在瞬间褪尽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看向我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我无视他那吃人的目光，声音因为高度紧张而发颤，却异常清晰响亮:

我亲眼看见，他刚才鬼鬼祟祟地把手伸进了抽屉，还低下头偷看

我怀疑他抽屉里藏了小抄

话落，考场彻底骚动起来。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肃静

讲台上那名男监考老师厉声喝道，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大步流星地从讲台上冲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女监考老师也紧随其后，手里已经拿起了考场记录本，神情凝重。

老师我没有

她胡说她诬陷我

前排男生猛地站起来，声音又急又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脸涨得通红。

作弊是一件非常严肃且严重的事情，所以一旦有人举报，我们就必须核实。

男老师锐利无比的眼光紧紧锁定在男生脸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以现在，请立刻把你抽屉里的所有物品拿出来，放在桌面上，接受检查。

几乎是一瞬间，男生的身体明显绷紧了。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磨磨蹭蹭地、极其不情愿地开始慢吞吞地掏抽屉里的东西——

准考证、身份证、空白的草稿纸、文具袋……

动作慢得令人心焦。

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抽屉眼看就要空了

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想到上次重生，老师没能在他抽屉里搜出东西，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得浮上心头。

不会这一次也一样……

看吧，我就说没有……

眼看着自己的抽屉被清空，对方的脸上露出一种近乎虚脱的、劫后余生的表情。

甚至带着一丝挑衅看向我，准备开口辩解时，我却瞥见了他一直捏着自己校服袖口的手，眼神一紧道:

你的校服袖子里是什么

在监考老师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在那男生脸上那丝侥幸的笑容尚未完全绽开的时候。

我说时迟那时快，猛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

见我如此，男生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终于被踩中了尾巴，顿时惊恐地大叫，拼命挣扎想把手抽回去。

但我的动作更快。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他的胳膊往外一拽

只听见哐当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几乎是瞬间炸响在死寂的考场。

只见一把银色的折叠弹簧刀从他的口袋里被扯落了出来。

下一秒，最先反应过来的女老师瞪大眼睛，顿时尖叫一声，脸色煞白

刀

他怎么把刀带进了考场

男老师更是瞳孔骤缩，厉声大喝。

同学，麻烦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整个考场彻底炸开了锅

前排男生并没有回答两人的话，反而是在刀掉落的瞬间，脸上的无辜和慌乱瞬间被狰狞和疯狂取代。

猝不及防地，他猛地弯腰，以惊人的速度捡起了地上的刀，转过身就要朝着我刺来。

去死吧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双眼赤红。

几乎是瞬间，死亡的阴影再次当头笼罩。

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旁边狼狈扑倒。

噗通一声，我重重摔倒在地，不过好在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刺。

见我避开，人高马大的男监考老师连忙怒吼一声，从身后抱住了那名男生。

紧接着一个标准擒拿，快准狠地将人制服压在地上。

原本安静的考场顿时被尖叫声打破，似乎是发现考场异样，一直盯着考场监控的老师立刻带着警卫赶到考场，将人押着带离了教室。

眼看着男生被押送出去，两名老师顿时松了口气，开始安抚起考场上的学生，组织秩序继续考试。

教室很快再一次恢复平静。

可此刻，唯独我眼中的惊恐却迟迟没有散去。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因为就在刚刚，我猛然瞧见那名被押出教室的男生，在出教室门的那一刻忽然朝着某个方向快速看了一眼。

也就是那一眼，让我浑身冷汗直冒。

我没有看错，这已经是第三次。

他第三次看向了靠门口的最后一排的地方。

而那个方向坐着的，是和我同一考场的，我的青梅竹马——萧骞。

3

交卷铃声终于响起，如同天籁。

监考老师收了试卷之后，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从座位上弹起，像一支离弦的箭，第一个冲出了教室门。

走廊里已经涌动着考完解放的学生们，兴奋的呐喊声。

我跟随着人流目不斜视，只想尽快离开这栋教学楼，离开这该死的、循环着死亡的高考考场。

没有冰冷的刀尖，没有突如其来的推力。

我顺利地冲下了一层楼梯，汇入更庞大的人流中。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可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拍在了我的右肩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萧骞。

他站在我身后半步的位置，阳光落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此刻，他微微蹙着眉，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

落落?

他似乎被我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温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你怎么了?

怎么不等我?走这么快，是不是刚刚被吓坏了?

不知为何，看到他这张脸时，我的脑袋里几乎是立刻便会想起，那个想要杀死我的男生在被押走后急速而过的那个眼神。

于是，我的目光死死地锁在他的脸上，试图从那片熟悉的温润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可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怎么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他眼神之中的关切更甚。

甚至伸出手，像以往许多次我受到惊吓时一般，安抚般拍了拍我的肩。

这熟悉的举动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没，没什么。

就是刚才那事太突然了，有点后怕，想快点离开这儿。

是了，这件事儿怎么可能和萧骞有关。

先不说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几乎从小便形影不离，感情深厚。

更何况，我们可是早就约定好，要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想到这，我的眼神不由得温和起来，几乎是立刻便卸下了心中的防备。

是啊，太吓人了。

似乎看我没事儿，萧骞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坐在后面，看到那人拿出刀的时候，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还好你反应快……

说罢，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卷子……写完了吗?

差一点就没写完

我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抱怨。

你都不知道，我当时手抖得厉害，心里怎么都静不下来。

后来还是强迫着逼着自己看的卷子，后面赶时间字都写飞了不过——

还好万幸，赶在最后一秒写完了

我说着，声音里甚至都带上了一抹轻快的小庆幸。

放心吧，我肯定没问题的，一定能考上和你约好的那所大学

我们说好要一起去看紫荆花的，我不会食言的

我说得很笃定，甚至拍了拍萧骞的肩膀，脸上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光。

然而，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我却忽然清晰地看到，萧骞嘴角那抹习惯性扬起的弧度僵住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此刻那双总是盛满温暖笑意的清澈眼眸，竟清晰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萧……

我喉咙骤然发紧，下意识地想叫他的名字。

就是因为和他太过熟悉，所以我才能立刻反应过来，萧骞此刻的表情不对。

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有挣扎，有痛苦，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决绝。

对不起，落落。

不等我反应，萧骞的话音便已经落下。

紧接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猛地抬起，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决绝狠劲，毫无预兆地猛然推了我一把。

啊——

巨大的推力让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

我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双脚离地，视野天旋地转

我快速滚落下楼梯，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坚硬的楼梯拐角处。

剧痛瞬间席卷了所有感官，眼前一黑，我再一次失去了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