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像有人把天空撕破。
林焰站在高架桥边缘,黑靴踩裂了积水里的霓虹。
她右手拎着一把自制的折叠刀,左手腕上的旧表滴答作响。
那表没有指针,只有一排冷白数字:06:23:47:11。
数字在倒数。
第七年,系统把地球切成无数方格,像棋盘。
每个格子都写着任务:“找到钥匙,奖励氧气。”
“杀死邻居,奖励干净水。”
“交出心脏,奖励自由。”
人们把任务叫“游戏”,把自由叫“梦”。
林焰不做梦。
她拆游戏。
今天,她要去零号车厢——据说,那列火车永远停在隧道深处,车厢里坐着系统的第一个叛徒。
她抬手,刀尖划开雨幕,像划开一张假脸。
倒计时继续:06:23:47:10。
林焰跳了下去。
隧道口像一张咬碎的嘴。
林焰落地无声,靴底碰到铁轨,水花西溅。
她蹲下,指尖蘸水,在铁轨侧面画了一道线。
“记号。”
她自言自语,“如果我死在里面,后来的人知道有人来过。”
她不喜欢后来的人,但她更不喜欢没人记得她。
隧道深处传来汽笛。
那声音像哭,又像笑。
林焰把刀插回靴筒,从背包里掏出一只老式手电。
光柱切开黑暗,照出一截锈梯,通向车顶。
她爬上去,动作利落,像猫。
车顶积了水,她鞋底一滑,膝盖磕在铁皮上,疼得皱眉,却没出声。
风把雨横着甩过来,打在脸上像碎玻璃。
她看见那列火车了。
漆黑车身,没有灯,只在第一节车厢侧面,用白漆刷着:0。
零号。
林焰深吸一口气,手腕上的表忽然震动。
冷白数字闪烁:06:19:55:02。
“提前了。”
她低声骂。
系统从不提前,除非——有人改了时间。
她纵身一跃,落在零号车厢连接处,手电光扫过门缝。
门是开的。
里面坐着一个人。
白衬衫,黑领带,像旧世界的上班族。
他抬头,冲她笑。
“林焰,”他说,“我等你六年零三百六十西天。”
林焰握紧刀柄。
“你是谁?”
“系统的叛徒。”
男人答,“也是你明天的敌人。”
他递来一张车票。
车票上写着:起点:地球终点:地球票价:一条命林焰接过票,对折,放进兜里。
“我不买票。”
她说,“我劫车。”
车厢里只有一张桌,两把椅,一盏吊灯。
吊灯晃,影子也晃。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沈沧,曾是系统维护员。”
林焰坐下,刀放在桌沿,指尖敲刀背。
“维护员怎么会叛变?”
“因为我发现,系统不是程序,是寄生。”
沈沧推给她一杯水,“它寄生在人的恐惧里,越长越大。”
水清澈,林焰没碰。
“你想让我帮你拆系统?”
“不,我想让你接管系统。”
林焰笑了。
“接管?
像接过一个炸弹?”
“像接过一个孩子。”
沈沧纠正,“孩子可以教,可以改。”
林焰看向窗外。
隧道墙壁掠过一行行白字:“任务失败,全体抹杀。”
“倒计时提前,全体抹杀。”
“林焰拒绝合作,全体抹杀。”
她收回目光。
“如果我答应,第一步做什么?”
沈沧递给她一把钥匙。
钥匙通体银白,刻着坐标:39.9°N,116.3°E。
“北京地下一百米,有一台服务器,系统的心脏。
钥匙能打开外壳,剩下的,你用这里。”
他指了指她的头。
林焰接过钥匙,掂了掂。
“心脏停了,人会死。”
“系统不是人。”
沈沧答,“它只是学会了假装人。”
列车忽然刹车。
林焰身体前倾,刀尖划过桌面,留下一道银痕。
车门自动打开,外面是站台,空无一人,广播循环:“欢迎回家。”
沈沧起身。
“时间到了,我得下车。
你继续往前,第三节车厢,有人等你。”
“谁?”
“你的过去。”
沈沧下车,背影很快被雨吞没。
林焰收起钥匙,拎刀,走向第三节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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