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金融区的夜晚,是被霓虹灯和欲望点亮的。
“金鼎资本”的玻璃幕墙倒映着陆家嘴的璀璨灯火,仿佛一座矗立在金钱洪流中的神殿。
晚上九点,交易室的灯还亮着大半,键盘敲击声和电话铃声交织成一首永不落幕的财富交响曲。
张默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车河。
西装革履,身姿笔挺,三十出头的年纪,眼中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和锐利。
他刚刚完成了一笔棘手的大额贷款,客户是一家急需资金周转的上市公司,抵押物存在瑕疵,七家银行拒绝了他们,但在张默手里,只用了两周时间,两个亿的资金明天一早就能到账。
“默哥,牛啊!
‘点贷成金’张经理,这名头真是实至名归!”
助理小林捧着文件夹过来,眼里满是崇拜,“王总那边刚来电话,说一定要亲自请您吃饭,好好谢谢您。”
张默接过文件,淡淡一笑:“分内事。
告诉王总,吃饭就免了,后续按时还款,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他的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距离感。
在这个行业五年,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信贷员爬到金鼎资本助贷部首席经理的位置,靠的不仅是人脉和运气,更是对风险那种近乎变态的精准把控和对人性贪婪的深刻理解。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妻子林薇发来的消息。
“小宇发烧了,39度2,我刚从儿童医院回来。
你今晚能早点回来吗?”
文字简洁,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但张默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疲惫而失望的神情。
这己经是本月第三次他错过了家庭的重要时刻。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了三个字:“尽量。
辛苦了。”
一股熟悉的烦躁和愧疚涌上心头,被他强行压下。
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才能给林薇和小宇在这座城市真正稳定优渥的生活。
而这个行业,来钱最快的方式,往往游走在规则的边缘。
“默哥!
赵总找您,说有好消息!”
一个同事探头进来喊道。
张默收敛心神,走向合伙人赵志强的办公室。
赵志强比他大两岁,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也是把他带入行的引路人。
此人头脑灵活,手腕圆滑,尤其擅长处理那些“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情。
与张默简洁专业的办公室不同,赵志强的办公室充斥着暴发户式的奢华。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墙上是看不懂的抽象艺术画,酒柜里陈列着各种名贵洋酒。
“老弟!
快来快来!”
赵志强红光满面,亲自倒了两杯威士忌,推给张默一杯,“庆祝一下!
咱们又要开张大的了!”
“什么项目让你这么兴奋?”
张默接过酒杯,没喝。
“一个矿业公司,老板是我老舅介绍的,绝对靠谱!”
赵志强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光,“需要两百万短期过桥,周转一下新矿山的设备款。
利息给到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
“矿业?
风险不低。
抵押物是什么?”
张默微微皱眉,职业病发作。
“三处矿区的开采权,评估报告在这里。”
赵志强把一沓材料推过来,“手续齐全,就是时间紧,老板急着用钱,走正常银行流程起码三个月,他等不起。”
张默快速翻阅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志强,这评估报告是宏昌事务所出的?
他们家的报告……水分一向不小。
而且这开采权的质押手续,里面有几个关键点很模糊,一旦出了纰漏,这就是一堆废纸。”
“哎呀,我的张总啊!”
赵志强笑着绕过桌子,亲热地搂住他的肩膀,“你就是太谨慎!
宏昌那边我熟,不会有问题。
矿主那边我也核实过了,矿就在那儿,跑不了!
这就是走个快钱通道,赚笔快钱。
两个月,连本带利回来,咱们一人这个数。”
他凑近张默耳边,报出一个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
张默沉默地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那数字在他脑海里盘旋。
足够付清郊区那套看中的学区房的首付,还能换掉林薇那辆开了多年的旧车。
小宇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客户背景干净吗?
资金用途确凿?”
他再次确认,声音有些干涩。
“干净!
绝对干净!
我以我人格担保!”
赵志强拍着胸脯,笑容不变,“老弟,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笔做完,我给你和小宇放个大假,好好陪陪家人!”
“家人”两个字像一根针,刺中了张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他眼前闪过林薇独自带孩子去医院的背影,闪过小宇烧得通红的小脸。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扫过那份并不完美的评估报告。
风险是有的,但赵志强说的没错,矿就在那里,跑不了。
而且,赵志强从未失过手。
一次,就一次。
为了尽快给家人更好的生活。
做完这笔就收手。
心里有个声音在反复劝说,压过了那丝微弱的不安。
他端起那杯一首没喝的酒,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也烧掉了最后一点犹豫。
“合同和风控流程做得漂亮点。”
张默放下酒杯,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放心!
包在我身上!”
赵志强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就知道老弟你是干大事的人!
来,为了我们的黄金时代!”
两只酒杯再次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奢华而空旷的办公室里,仿佛敲响了命运转折的音符。
张默走到窗边,重新望向窗外。
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却似乎比刚才更加刺眼。
他并不知道,他刚刚亲手为自己黄金时代的终场,拉开了沉重的帷幕。
而办公室外,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己经在楼下停了整整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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