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的上海，梅雨刚过，空气里还飘着潮湿的水汽。
我{苏晚}攥着那张油墨未干的《沪江日报》，躲在百乐门后门那条窄巷的阴影里，报纸上“日军疑似走私军火，主编陈默失联”的标题，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颤。
巷口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夹杂着百乐门里飘出的爵士乐，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
我低头看了眼身上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又摸了摸怀里那本烫金封面的“民国画报”——这是陈主编失踪前塞给我的，他当时嘴角还淌着血，只来得及说“找陆承泽……画报藏情报……救上海”，就被两个穿黑色短打的人拖走了。
陆承泽，上海租界的“土皇帝”，手握重兵的军阀少帅。
外界都说他冷酷嗜血，是个只认权力的野心家，可陈主编说，他是唯一有实力阻止日军阴谋的人。
而我，一个刚从燕京大学毕业的实习记者，现在要做的，就是脱下布旗袍，换上光鲜的舞女装，混进百乐门，接近这个能决定上海命运的男人。
“苏小姐，该走了。”
巷口传来阿婆的声音，她是报社安排的线人，帮我租了百乐门舞女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阿婆走进百乐门后门的化妆间。
化妆间里弥漫着脂粉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几个穿着艳丽旗袍的舞女正对着镜子补妆，看到我进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打量。
阿婆把一个描金的首饰盒递给我：“里面是王经理给你准备的行头，快点换，开场舞就要开始了。”
我打开首饰盒，里面躺着一件月白色的真丝旗袍，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碎的珍珠，还有一双黑色的缎面高跟鞋。
我走进隔间，笨拙地换上旗袍，镜子里的女孩突然变得陌生——月白色衬得我皮肤愈发苍白，旗袍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可那双握着画报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新来的？
叫什么名字？”
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舞女走过来，她叫莉莉，是百乐门的头牌。
我攥紧怀里的画报，轻声说：“我叫苏晚。”
“苏晚？”
莉莉笑了笑，“名字倒好听，就是胆子太小了。
记住，在百乐门做事，要会看眼色，尤其是今晚，陆少帅会来。”
陆少帅！
我心里一紧，表面却装作平静：“陆少帅……很可怕吗？”
“可怕？”
莉莉挑眉，“他是这里的天，只要他愿意，能让你一夜成名，也能让你瞬间消失。
等会儿开场舞，你跟在我后面，别出错。”
我点点头，跟着莉莉走出化妆间。
百乐门的大厅里灯火辉煌，水晶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舞池里挤满了穿着西装的男人和打扮时髦的女人，爵士乐在空气中流淌，一派纸醉金迷的景象。
可我知道，这繁华背后，藏着多少阴谋和鲜血——陈主编可能还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受苦，日军的军火说不定就藏在上海的某个码头。
“开场舞！
都准备好！”
舞台经理喊道。
莉莉拉着我走上舞台，我站在队伍的最后一排，目光紧张地扫过台下的卡座。
突然，我的视线停留在二楼的一个包厢上——包厢里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背对着舞台，可那挺拔的背影，己经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那个就是陆少帅。”
莉莉在我耳边低语，“他身边的是副官沈峰，你看沈峰袖口的梅花徽章，陆少帅的人都戴着这个。”
我顺着莉莉的目光看去，果然，沈峰的袖口别着一枚银质的梅花徽章。
就在这时，音乐响起，舞女们开始跳舞。
我跟着节奏扭动身体，眼睛却一首盯着二楼的包厢。
我必须找到机会，把藏在画报里的情报递出去，或者，至少要让陆承泽注意到我。
一曲舞毕，舞女们纷纷走下舞台，去卡座陪客人喝酒。
我跟着莉莉走到二楼，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接近陆承泽的包厢。
就在我快要走到包厢门口时，突然有人撞了我一下，我怀里的画报掉在地上，封面上的电影明星照片露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撞我的是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他弯腰想帮我捡画报，我却抢先一步把画报抱在怀里——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画报的背面，那里己经被我用铅笔写了“日军军火”的线索。
“走路看着点！”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我抬头，撞我的男人己经被沈峰拦住，而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站在我面前。
是陆承泽！
他比我想象中更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五官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眼神冷冽得像寒冬的冰。
他的袖口也别着一枚梅花徽章，只是比沈峰的更大更精致。
他的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画报上，又移到我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你是新来的？”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却尽量保持平稳：“是……是的，陆少帅，我叫苏晚，今天第一天来。”
“苏晚。”
他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手指轻轻敲了敲身边的卡座，“过来，陪我喝杯酒。”
我的心猛地一跳——机会来了！
可我也知道，这杯酒背后，可能藏着无数危险。
我跟着他走进包厢，沈峰守在门口，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陆承泽倒了两杯威士忌，推给我一杯：“喝了它。”
我拿起酒杯，手指碰到冰凉的杯壁，犹豫了一下。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怎么？
不敢喝？
还是怕我在酒里下毒？”
“我不是怕……”我咬了咬牙，仰头将威士忌喝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我的喉咙，我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把空酒杯放在桌上。
陆承泽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淡，却比冷脸更让人捉摸不透：“胆子倒是比看起来大。
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应该也知道，在百乐门，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走动。
你刚才在舞台上，一首盯着我的包厢，想做什么？”
我心里一紧，知道自己被他发现了。
我攥紧怀里的画报，大脑飞速运转——不能说我是记者，不能说我在找他救陈主编，更不能说我知道日军的阴谋。
我低下头，假装委屈：“我……我只是听说陆少帅是百乐门最有权势的人，想让您多关照我，以后能在百乐门站稳脚跟。”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要暴露时，他突然说：“想让我关照你，可以。
但你要记住，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从今天起，你跟着我，帮我盯着百乐门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日本人，他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告诉我。”
我心里一喜，表面却装作犹豫：“我……我只是个舞女，怕做不好……你能做好。”
他打断我，目光落在我怀里的画报上，“你怀里的是什么？”
我的心跳瞬间加速，赶紧把画报藏到身后：“没……没什么，就是一本普通的画报。”
他没有追问，只是递给我一把钥匙：“这是我在霞飞路公寓的钥匙，以后你就住在那里，方便联系。
明天开始，正常来百乐门上班，有任何情况，随时找沈峰。”
我接过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成功接近了陆承泽，可这只是第一步。
陈主编还在日军手里，日军的军火还没找到，我必须更加小心，利用好这个身份，收集更多情报。
“谢谢陆少帅。”
我低声说。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不用谢我，我不是慈善家。
你帮我做事，我给你想要的，很公平。
沈峰会送你回去，记住，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我点点头，跟着沈峰走出包厢。
百乐门的灯光依旧耀眼，可我心里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我摸了摸怀里的画报，封面的电影明星笑得灿烂，背面的铅笔字迹却写满了危机。
走出百乐门，沈峰把我送上一辆黑色的轿车。
车子驶在霞飞路上，路边的法国梧桐在灯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看着窗外的夜景，心里暗暗发誓：苏晚，你一定要坚持下去，救出陈主编，揭露日军的阴谋，守护好这座城市。
车子停在一栋西式公寓前，沈峰帮我打开车门：“苏小姐，上去吧，有任何事，打这个电话找我。”
他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我走进公寓，房间里布置得很精致，客厅的窗户正对着霞飞路。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从怀里拿出那本画报。
我翻开画报，背面的“日军军火”西个字格外醒目。
我拿起笔，在后面又添了一句：“陈主编失联，疑似被日军关押。”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我看到陆承泽的黑色轿车驶离了公寓。
我攥紧画报，心里突然涌起一个疑问：这个冷酷的军阀少帅，真的会帮我们对抗日军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利用我，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从明天起，我将踏上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
但我别无选择——为了陈主编，为了上海，为了家国，我必须走下去。
夜色渐深，我将画报藏在枕头下，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百乐门的爵士乐还在耳边回响，陆承泽冷冽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我知道，这场在乱世中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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