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门的金光快把白素素的蛇鳞晒化了。
她盘在祥云上,吐了吐信子,看着往来仙娥捧着玉盘飘来飘去,忍不住嘀咕:“早知道飞升这么麻烦,还不如在西湖底多睡五百年。”
三日前,她刚渡完千年雷劫,浑身焦黑地从雷池里爬出来,还没来得及回断桥看看那棵老柳树,就被一道金光卷上了天。
接引仙官板着脸扔给她一块“散仙令牌”,说她“灵珠在体,功德未满,暂列仙班末席”,便把她丢在南天门候着,说是要等“上仙”核验身份。
这一等,就是三天。
白素素百无聊赖地数着云纹,忽然听见一阵环佩叮当。
她探头望去,只见一群仙官簇拥着一道身影走来,玄色长袍曳地,衣摆绣着暗金色的龙纹,随着步伐流动,仿佛有真龙在其中游走。
那人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踏在无形的节拍上,周遭的仙气都跟着凝滞几分。
明明隔着数十丈,白素素却觉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这威压,比雷劫时的天雷还吓人。
“是墨渊仙尊!”
旁边有小仙娥窃窃私语,“听说刚从忘川回来,亲手锁了作乱的鬼王呢!”
“嘘……仙尊最不喜喧哗。”
墨渊?
白素素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名字,她在渡劫时听过。
那日雷劫最猛的一道劈下来时,她灵珠震颤,几乎要被劈碎,恍惚间似乎看到一道玄色身影立于雷云之上,指尖弹出一道微光,替她挡了半道天雷。
当时她以为是错觉,毕竟应龙仙尊是上古神祇,怎么会管她一条小蛇的死活?
可此刻亲眼见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她心头一热,忘了仙凡有别,猛地从祥云上窜起来:“仙尊留步!”
声音在空旷的南天门炸开,所有仙官都惊呆了。
墨渊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眉峰如剑,眼瞳是极深的墨色,仿佛藏着万年寒潭。
他目光扫过来,落在白素素身上时,微微顿了顿,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
“何事?”
他的声音比寒冰还冷,带着龙族特有的低沉嗡鸣。
白素素被他看得有点发怵,爪子不自觉地绞在一起,结结巴巴道:“我、我叫白素素,三日前飞升的散仙。
仙尊,三日前雷劫……是不是您帮了我?”
墨渊没说话,只是那双墨眸微微眯起。
周围的仙官大气不敢出。
谁不知道墨渊仙尊最厌妖族,尤其是这种刚飞升、修为低微的散仙,竟敢当众拦他的路?
白素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正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忽然脚下一滑——她还没完全适应仙体,化为人形时总有点平衡不稳。
这一滑,竟首首朝着墨渊扑了过去!
“哎呀!”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指尖却不偏不倚,按在了墨渊胸前。
触感冰凉坚硬,像是摸到了一块万年玄铁。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听到“咔哒”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从他衣袍里掉了出来,滚落在地。
是一片鳞。
巴掌大的龙鳞,泛着月光般的光泽,边缘却带着一丝裂痕。
白素素脑子“嗡”的一声,僵在原地。
墨渊低头看着地上的龙鳞,又抬眼看向她,眸色瞬间沉入深潭。
周遭的仙气骤然凝固,连风都停了。
“你……”墨渊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让白素素脊背发凉,“可知你碰了什么?”
白素素这才反应过来——那是应龙的逆鳞!
传说中龙颈下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力量之源,岂能容他人触碰?
她吓得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坐在云团上,结结巴巴道:“仙、仙尊饶命!
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想报恩……报恩?”
墨渊弯腰,修长的手指拾起那片逆鳞,指尖划过裂痕时,眸色微沉,“你可知,本尊的逆鳞,碰了是要负责的?”
负责?
白素素懵了。
仙界还有这规矩?
她抬头想辩解,却撞进墨渊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怒意,反倒像是藏着一丝……玩味?
不等她想明白,墨渊己经转身,对身后的仙官淡淡道:“带她回寒渊殿,就说是……本尊新收的侍女。”
“!!!”
白素素彻底傻了。
从碰瓷仙尊到喜提“侍女”身份,这转折比西湖的天气变得还快。
旁边的仙官们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谁不知道寒渊殿万年冰封,除了墨渊仙尊,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如今竟要收一个妖族散仙当侍女?
墨渊走了几步,忽然回头,看了眼还在发愣的白素素,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还不走?
想让本尊请你?”
白素素一个激灵,连忙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上。
心里却把自己骂了八百遍:白素素啊白素素,你这哪是报恩,分明是把自己送进龙潭虎穴了!
可不知为何,看着墨渊玄色的背影,她竟隐隐觉得,这寒渊殿,或许比南天门有趣得多。
只是她没看见,墨渊握着逆鳞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新添的裂痕,眸色幽深。
而远处的云层里,一道紫色身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白素素……灵珠果然在你身上。
墨渊,你护得了她一时,护得了她一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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