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泼墨般深沉,碎星点缀在玉虚宗上空,被层叠的云雾遮掩,只留几缕苍白月华,照亮山门前蜿蜒的石阶。
整个北域此刻沉浸在黑暗中,而玉虚宗,正在悄然启幕一场只属于修仙者的盛宴——夜祭。
沈知涟站在外门弟子列队的末端,手中攥着一张松皮符纸。
指尖浮汗,心跳微快。
祭坛上的灵火随风跳跃,映得他侧脸明暗交替。
寒意袭骨,仿佛浸湿灵魂。
这场夜祭,所有玉虚宗门人都必须到场,但传言说,这一夜总会有怪事发生。
鼓声低沉而缓慢,宗主临水拄杖,黑袍凌厉如夜鞘皮甲。
他的宣诰和符阵师们的咒语在冷风中交缠,数百弟子默立,空气里弥漫着灵气与肃杀的味道。
秦问青悄声靠近沈知涟,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又是夜祭。
去年有人午后失踪,今年你觉得会出什么事吗?”
沈知涟没有立刻回答。
他望着主祭坛上的阵法,心中莫名发紧。
昨夜修炼时,他曾在林下听到怪异的低语,还看到有影子在灵脉外围徘徊。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不知那究竟是幻觉,还是别的什么——但现在那些不安像蚁群攀附在心头。
“别乱说话。”
他低声回应,眼神警觉地扫过周遭。
“夜祭之夜,宗门禁语。
哪怕是风吹草动,都得都小心。”
但目光还是下意识地往灵火映照的暗处追寻。
那一刻,他分明看见了——在祭坛后侧的百年柏树下,有一团幽影浮动,无声无息。
祭典进行到第三轮,所有门人都依次献上灵石和符纸,祭火燃得愈发旺盛。
沈知涟沿着队伍慢慢前移,耳边隐隐听到阵眼处传来古怪的吟唱,声音缥缈,像是从地底翻涌上来。
队伍前方忽然一阵骚动,两名执法弟子面色肃然,正将某个神情呆滞的外门青年带离,众弟子无不侧目。
“怎么回事?”
秦问青忍不住要探头细看。
沈知涟却猛地握紧符纸,他觉得这夜色比冷风还要危险。
队伍中弥漫着压抑,似乎连灵气都在悄悄减弱,空气里出现了一丝别样的腥甜气息。
轮到沈知涟上前献祭时,他将手中符纸投进灵火,本以为符咒应该如常化为青烟,但焰火沾到符纸一瞬,竟从中跃出淡淡血光。
他心头一紧,目光盯得发首,那团血光激荡着,竟在火焰中勾勒出一道模糊人影——头戴兽骨之冠,身披黑袍,其眼眶空洞,嘴角溢着黑色雾气。
“你看见了吗?”
秦问青低声惊呼,拉住沈知涟的袖角。
沈知涟还未开口,灵火猛然跳高,发出一道诡异的尖啸。
全场寂静一瞬,主祭长老掌控灵阵的符箓突然燃起蓝光,所有弟子都感到压在身上的灵力骤然失衡。
“祭坛灵阵失控!”
有人惊呼。
修为较弱的弟子立时晕厥,数名内门师兄急匆匆冲上前去稳住阵脚。
宗主眉头紧皱,手诀连连,想要强行镇压灵火。
混乱间,沈知涟的视线在柏树下停住。
他猛然发现,那团幽影己不见,地上只剩一枚黑色玉片。
就在他犹豫是否过去查看时,身旁突然传来一抹熟悉的冷静声音:“沈知涟。”
墨凌晚身影从月影中浮现,容色冰冷,但目光流转间藏着难以言说的警觉。
她的到来几乎无人注意,但沈知涟却在这片灰暗之夜倍感安定。
“跟我来。”
墨凌晚低声道。
沈知涟随着她悄然靠近柏树,墨凌晚刻意以衣袖遮掩两人行动。
他们抵达树下,墨凌晚纤指灵动,一道淡蓝符光划过,屏蔽了外界视线。
她将那枚黑玉片拾起,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镇魂玉。”
她语气微沉,“此物只在宗门失踪案中出现过,意味着又有人遭遇……你今晚见到了什么?”
沈知涟望着墨凌晚手中的镇魂玉,心头的疑团愈发沉重。
他索性将刚才灵火异象和人影如实告知。
墨凌晚静静听完,抿唇片刻。
“夜祭本应是清灵祈安,却每年都伴随诡事。
今晚的灵阵动荡、失踪弟子的神情……同宗门禁地有关。”
“你怀疑宗门内部有隐秘之力搅动灵阵?”
沈知涟低声问。
墨凌晚没回应,目光却格外凝重。
她将镇魂玉轻轻放入锦囊,道:“案件远不止失踪那么简单。
你要留心,那团人影绝非寻常亡灵。
待祭典结束后,设法查查灵火残渣,说不定可以找到源头。”
秦问青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却强压着好奇。
“你们在干什么?
刚才场面太古怪了,有几个人差点走火入魔!”
墨凌晚简单示意,让他闭口。
沈知涟则低声将灵异之事传给问青,两人面面相觑,心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不安与战栗。
天色更暗,灵火渐熄,仪式宣告结束,但祭坛后的柏树下却无声地加深了恐惧。
外门弟子们纷纷退下,夜色之中宗门仍有巡查,今日的夜祭,却让所有人心头都埋下了异样的种子。
沈知涟、墨凌晚和秦问青三人返回外门弟子居处,看似风平浪静,却知道今晚之后,玉虚宗的宁静即将破碎。
沈知涟目光掠过夜空,遥想方才血光异象,心头一字一句地浮起一个念头:无论灵火中出现的幽影究竟为何,今晚的祭典,只是暗流涌动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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