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晓晓

我虽然很累，心里却很甜蜜。

直到有次我在房间听见他朋友的哄笑声:

不是吧北哥，听说你跟那个土鳖女还在一起呢

我恍惚以为听错，却又听见许北吊儿郎当地嗤笑:

在一起?呵，要不是跟你们打了赌，谁看得上江晓这种古板无趣的货色。也就吃起来勉强入口。

我坠入冰窖。

原来，我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骗局。

1

许北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打得我体无完肤。

我裹着单薄的床单不住地发抖，地上散落着一件件被许北撕破的衣裳。

客厅持续传来暧昧的起哄声:

看不出来啊，土鳖女床上功夫了得。

又有人接了句。

也是，谁不知道系花跟北哥的关系要不是那次北哥喝酒输了，被兄弟们要求三个月内追到她，她那种货色才入不了北哥的眼呢。

许北不在意地笑了笑。

众人接着打趣:

哈哈哈，再自视清高的女人还不是想爬上咱们北哥的床。

许北眉头一挑，浑身散发出餍足的气息。

这两年她也挺自觉，每个月都自己送上门来，就算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吃点清粥小菜倒也不错。

呦，送上门来的，还便宜她了。

几人大笑。

我脑子里仿佛有根弦啪地一声断了。

我颤抖着，踏着酸软虚浮的脚步进了浴室。

站在淋浴间，水流一遍遍洗刷着我身上多处暧昧的红痕。

我忍不住失声痛哭。

心脏仿佛被一根麻绳紧紧勒住。

怪不得，高中我竟丝毫没有怀疑，身为校草的他怎么会喜欢上被大家孤立的我。

2

高中时期，家境不好的我只想刻苦学习，融不进周围同学的圈子。

我每天独来独往，节省一切时间在学习上。

我不在乎外在，常穿的几件衣裤都洗得发白，在食堂吃饭也只吃最便宜的素菜。

我知道他们在背后议论我，说我是个怪胎。

可学校的风云人物许北却向我告白了。

没错，和所有普通的女生一样，我也喜欢许北。

喜欢他，是因为学校里的一只猫。

那只猫是只瘸猫，毛色暗淡，长得也不好看。

好多学生看见它都会故意吓它，它会凄惨地叫一声，然后逃走。

我却每天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抠出一点钱给它买几根烤肠。

趁着人少，我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偏僻的地方找到它，喂它吃。

因为看见它，我好像看见了不受待见的自己。

有一天我去晚了，老远看见一个高大的男生在逗那只猫。

是许北。

他太帅了。

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全校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逗弄了两下就走了。

我走上前，看见了正在吃冻干的猫，旁边摆了个小盒子，里面有猫粮。

从那以后，每次我去了都能看见分量适中的猫粮。

简易的小盒子也换成了精致可爱的陶瓷碗。

我走在校园里，目光也逐渐不由自主地追随他。

但我从来都把这份喜欢隐藏得很好。

最开始，他向我表白时，看着他在阳光里翻动的衬衫和扬起的嘴角，我仓皇地跑了。

可我根本架不住他的再三追求，架不住他的一句: 乖乖，我会对你好的。

于是我同意了。

我暗恋的校草也喜欢我，我心里的甜蜜快要溢出来。

那段经历也将我灰色的高中变成彩色。

可我太蠢，我看不见周围人看我时充斥着猎奇的眼神。

也看不见许北看我时充满嘲弄的眼神。

蠢，就会付出代价。

3

热水把我的皮肤烫得通红，私密部位被许北咬出的牙印还在隐隐作痛。

可这点痛怎能与我心里受到欺骗的痛苦相比呢?

从浴室出来时，房门外已经没有了动静。

地上的衣服破了不能穿，我只能先从许北衣柜里找出一件 T 恤衫穿上。

再在外卖软件上极速下单了一条连衣裙和内衣内裤。

做完这些，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看着杂乱的房间，我下意识地想整理干净，却自嘲地笑了笑。

这里以后都不会再需要我了吧。

我还没喘口气，手机却响了几声。

打开一看，是许北。

宝宝，我们篮球社有点事，我先回学校了，桌上的药记得吃。

我的心一抽，屏幕的光源照在我僵硬的脸上。

真可笑，许北从来都不喜欢做措施，就备了药让我长期吃。

我那时沉溺于他的细心和温柔，却忽略了吃药对自己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我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颤抖着手打出一个好字。

泪水像是流尽了，眼眶里只剩干涩。

我动作机械地抠出药丸，没有就水，而是直接吞下。

看着还剩大半板的药丸，我把它们全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以后，我再也不会吃了。

等待衣服的时间里，我脑子里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一方面想一走了之，再也不来这个伤心地。

另一方面，又想找许北当面说清楚。

呼吸之间，我还是决定去找他。

不管怎么样，也要将这段感情明明白白地结束。

此时正好门铃响了，我的衣服到了。

拆开包装我才发现这是一件紧身连衣裙。

下单的时候头脑浑浑噩噩，我直接买了销量第一又价格合适的那件，根本没想那么多。

我无奈地穿上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愣住了。

好像有点太暴露了。

我平时只穿宽松的衣裤，这件黑色针织连衣裙却把我的身材线条完完整整地勾勒出来。

裙子不算长，V 型的领口开得也有点大了。

我不自然地用长发挡在胸前，咬了咬发白的嘴唇。

算了，就这样去吧。

4

真乖。

许北瞟了一眼跟江晓聊天里的那个好字，随意地回复了一句。

北哥，待会儿你打完篮球赛，我给你送水好不好呀。林兰心的嗓音轻柔。

呦，系花都这么说了，北哥你可得好好表现啊先前在许北房子里的那些人也跟了过来。

发小梁天揶揄地示意了一下许北的手机:

北，林大美女都在你面前了，还有心思管你的小情人呢。

滚蛋。许北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林兰心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北哥你……

别听梁天瞎说，兰兰，专心看我比赛就行。

好的，北哥我相信你。林兰心一笑，转身朝观众席走去了。

看着系花玲珑有致的背影，兄弟几个你推我搡:

我擦，还是系花够劲儿，看着我都要心动了。

看这架势，系花不会是要跟你表白吧。

许北任他们调笑，淡淡地说了句: 我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他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晚上和江晓的抵死缠绵。

许北摇摇头，进场准备。

另一边。

我从地铁口出来，看着对面气派的学校大门，心里又泛起细密的疼痛。

许北从来都没有带我来过他的学校，我心里偷偷幻想的大学恋爱生活，却只被局限在床上。

我现在才明白，他不想带我来，是嫌我丢人。

就像他从来不会把我介绍给他的朋友们认识，也不会让我踏进他的圈子。

我一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一边跟着其他学生混进校内。

学校很大，我有些没有方向，随机找了个学生问:

同学你好，请问你知道篮球社怎么走吗?

被问的是个男生，他看了我好几眼，不知道为什么脸有点红。

哦，篮球社就在篮球场旁边，你顺着这条道直走左拐就到了。

我努力扯出一个微笑向他道谢。

还没走到球场，就能看见人头攒动，配合着一起一伏的喝彩声。

走近了我才听见有相当一部分规模的女生整齐划一地呼喊着许北的名字。

我的目光也随着落在比赛场地上。

许北穿着球服，露出的手臂肌肉结实又流畅。

他满头大汗，随手抄了下额前的碎发，显得五官更加深刻立体。

现场果然又多了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许北怎么这么帅

天哪，不敢想象成为他的女朋友会有多幸福

他的腰看起来就很有劲儿，那个地方看起来规模也……

听见她们的发言，我像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哎呀大白天说什么话题呢旁边一个女生嗔笑。

再说了，许北这种男人可轮不到我们。听说他跟他们系的系花在一起了。

唉，果然是系花配系草啊。

四月回暖，不少人都穿上了短袖。

我却在正午的阳光下发冷。

被迫变成小三的感觉真糟糕啊。

这三年的真心，在别人眼里如同垃圾。

我还没有得到答案，却丧失了继续留在这儿的勇气。

还没等我离开，场上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叫声。

许北他们队赢了

啊啊啊林兰心向许北表白了

我愣住了，透过人群看见许北大方坦然的微笑，以及他对面脸红羞涩的林兰心。

许北高大的身躯拥住面前娇小的女孩。

女孩飞速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周围起哄声更加热烈。

他们是世人眼中的绝配。

此时世界好像被分割成了明和暗的两块。

我一个人被罩进灰色里，众人的欢呼与我无关了。

我的心脏好像被挖了一个大洞，连疼痛都失去了。

眼见为实，有没有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人群中央。

许北感受着怀里的软香，却有所感应地往某个方向一瞥。

怎么好像看见江晓了?

5

终于远离了人群，我却不住地想呕吐。

大概是因为早上空腹吃的药，到现在我也滴水未进。

嘴唇干裂得让我尝到了丝丝血腥味。

我找到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扫码买水。

矿泉水掉出来的那一刻，我弯腰去拿，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诶，小心

身后传来一阵惊呼，我快要栽倒的一瞬间被人拉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连忙扶住贩卖机。

抬头一看，是个高瘦的男生。

男生弯下腰帮我把矿泉水拿出来。

来，你的水。

我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男生关切地离我近了点。

我察觉距离的靠近，有些不适地退后一步。

没事的，谢谢你啊同学，我等会找个地方坐一下就好了。我笑了笑，朝他伸手想接过水。

男生也笑了，直接帮我把瓶盖拧开了。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可以一起约出来玩啊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还没等我做出反应，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江晓

许北?他怎么跟过来了?

他球衣都没换，手上还拿着一件外套。

我来不及细想，他就已经冲到我眼前，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臂。

我被攥得发疼，吃痛地喊: 你放开我

我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强忍着盯着许北的脸。

他从上到下地扫视我，表情古怪又克制。

她不会把联系方式给你的，拿着你手上的水，走开。许北对着那个男生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