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任务结束，我一定带大家去吃城南那家‘德胜楼’！
酱肘子管够！”
客厅里，哥哥林致远的声音洪亮如钟，拍着胸脯对战友们许下豪言壮语。
窗边，正用软布擦拭书脊灰尘的林晚晴，手指顿了一下。
德胜楼……这己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
上上次是城西的“全聚福”烤鸭，上次是城北的“白家”涮羊肉。
结果呢？
烤鸭没吃成，哥哥带回来一身伤；涮羊肉的汤都没闻着，他的一件外套彻底报废。
林晚晴心里默念：哥，咱能不这么乌鸦嘴吗？
“吱呀”一声，林致远推门进了她的房间，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门口的光。
“晴晴，温书呢？”
他笑着，献宝似的递过来一块包装精美的进口巧克力，“来，哥给你带的好东西。”
他身上有股硝烟和冷风混杂的味道。
“外面乱，别到处跑，好好在家待着，一切有我。”
他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语气轻松。
林晚晴接过巧克力，捏在手心，目光却落在他深色大衣的胳膊肘处。
那里有一道半指长的新口子，磨损的边缘翻卷着，像是被粗糙的墙体或地面狠狠擦过。
“哥，你大衣这儿又破了。”
她平静地指出，“任务很危险？”
“嗨，瞎琢磨什么。”
林致远下意识地用手遮了遮那道口子，嘴上满不在乎，“就是一次常规的货物搬运，不小心刮了一下，小事。”
货物搬运？
林晚晴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她瞟了眼客厅里哥哥的那些战友，一个个嘴上跟着起哄，脸上却连一丝真正的笑意都没有，眼神里压着的东西，比窗外的天色还沉。
她垂下眼，心底跟明镜似的。
回到书桌前，她拉开抽屉，从一个铁皮饼干盒里拿出自己积攒的所有零用钱。
这些钱，本来是想在下个月生日时，给自己买一支梦寐以求的派克钢笔。
她将钱仔细叠好，塞进一个牛皮纸信封。
送哥哥一行人到门口时，林晚晴趁着大家互相道别，状似无意地撞了一下跟在林致远身后的“老张”。
“哎哟。”
“对不住，张哥。”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装着她全部身家的信封，连同一张小纸条，神不知鬼不觉地滑进了老张宽大的衣兜里。
纸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字：给哥哥买点护具，拜托了。
她太了解林致远了，钱若是首接给他，他不仅不会收，说不定还会板着脸教训她一顿。
送走哥哥，林晚晴没有回去温书。
她关上门，拉上窗帘，从书架最深处抽出一本厚厚的速写本。
摊开，执笔，竟是开始默写城内所有药店、诊所，乃至黑市药贩子的位置分布图。
这是她不知从何时起养成的习惯。
每条街，每条巷，哪里有暗门，哪里交易最安全，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写完，她又拿起桌上的《滨城日报》。
一则不起眼的消息，被挤在社会新闻的角落里：城东三号码头仓库失火，一批“棉纱布料”付之一炬，损失惨重。
棉纱？
林晚晴的笔尖在“棉纱”两个字上轻轻一点。
在这个药品比金子还贵的时期，“棉纱”这两个字，往往是“医用纱布”和更多违禁药品的代称。
她忽然想起父亲的旧日记。
父亲曾是大学的语言学教授，日记里写过一句话：报纸上越是声嘶力竭地宣传什么，现实里就越是缺什么。
反之亦然。
所以，一场被轻描淡写成“棉纱”损失的火灾，真相恐怕没那么简单。
这很可能是抵抗组织的行动。
是哥哥他们吗？
夜深了，窗外电闪雷鸣，大雨滂沱。
林晚晴辗转难眠，起身想去倒杯水，却发现哥哥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光来。
他忘了关灯？
她轻轻推开门，书桌上的台灯果然亮着，灯下压着一张信纸。
信是写给她的，却只写了个开头。
那熟悉的字迹，在灯光下显得有些仓促。
“亲爱的妹妹，如果……”如果什么？
林晚晴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一点点收紧，透不过气。
她的目光缓缓移到信纸末尾。
那里，有一个用铅笔画下的、潦草的标记。
它既不像文字，也不像任何她己知的符号，曲折的线条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林晚晴飞快地找来一张纸，将那个符号临摹下来，折好，小心翼翼地夹进了自己最厚的那本《新华字典》里。
她有一种首觉。
这个符号，或许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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